直覺告訴他,家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嘉辰嘟囔了一句:“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啊。”
他衝周姨咧嘴:“我哥不吃我吃,嘿嘿,周姨,給我來一大碗!”
周姨笑著說好,又忍不住遲疑地看了眼陸嘉實和沈明詩離去的背影。
不對,很不對。
陸嘉實想問什麼沈明詩都知道,但是她不能說。在調查清楚前,誰也不能說,否則太容易傷害到他們了。
沈明詩揉揉他的頭,欣慰道:“媽媽真的隻是有點不舒服,過兩天就好了。我們嘉實最懂事了,都知道關心媽媽了,媽媽很開心。”
陸嘉實不信這話,卻又不得不信。他嘆口氣:“媽,我已經長大了,如果……家裡有什麼事,我希望我也可以幫你們分擔。”
沈明詩眼眶湿湿的,她很開心,她教導出來的孩子們都很好。就是不知道……那個遺落在外的孩子,她怎麼樣……
-
雖然勸爸媽早點睡,但陸星旖作為當代年輕人,肯定是不會這麼早睡的。她又做了一套題,做得頭昏腦漲的,忍不住起身去外面走走。
集訓的地方距離市區比較遠,酒店是個山莊式酒店,走出住宿區就是一片跟風景區一樣的地方。陸星旖一眼就看上了外面的湖,因為湖上有個亭子,還有座橋。她記得小時候跟爸媽去度假的時候就住過一個叫什麼什麼山莊的地方,裡面跟這裡很像,她和媛媛最喜歡在橋上玩了,還喜歡一起欺負陸嘉辰,那個傻子最好欺負了。
想起弟妹,陸星旖就忍不住笑。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想給陸星媛發過去。卻在放大的時候,她看到了橋上竟然有個人。
再放大,那個人竟是坐在橋邊,晃悠著腿。
陸星旖想了想,不會……有人要輕生吧?!
社會新聞上那些輕生的例子突然一個個地鑽進了她腦子裡。
Advertisement
陸星旖有點慌,她趕緊跑了過去,跑了兩步又覺得動靜太大,不得不慢下來,悄聲走過去。
走近了,她才發現這人竟然是白天遇到的許星搖。陸星旖瞬間被嚇住了,她整顆心都慌了起來。
陸星旖憋著氣,生怕露出半點聲響,趁她不注意,她又試著伸手拉她。拉了半天,她終於拉到許星搖的衣領了。陸星旖簡直要喜極而泣——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兩秒,對方突然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陸星旖嚇得驚叫出聲。
差點把手裡好不容易抓住的衣領給扔了。
不過陸星旖理智尚存,無論如何,她還是緊緊抓著許星搖的衣領。她都快哭了,“許、許星搖,你別……想不開啊。”
許星搖頭疼。
她隻是來這裡吹吹風,怎麼就想不開了?
一天的高強度訓練下來,她有點疲憊,出門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裡。
遠離市中心,連天都藍了,漫天繁星,像極了幼時在外婆的小院裡看到的天空。
那個蒼老的老人將她摟在懷裡,溫柔地輕撫她的背,給她指著天上的星星,教她星星的名字。即使她從小就像隻刺蝟,不喜旁人觸碰,可她卻格外眷戀老人身上皂角的味道。那些星星的名字在她心裡镌刻著,後來接受了教育,有了查資料的條件,她專門去查了查,發現有外婆說錯了其中的幾個星星的名字,但無所謂了,那些名字早就刻在了她心底裡。
……外婆那裡連個電話都沒有安裝,她已許久不曾與外婆說過話了。
她許星搖,有父有母,卻像極了一個孤兒,渾身生冷,無人可依。前進之路,滿是荊棘,每一步都盈滿艱難,可後退即是無邊懸崖,退一步就意味著粉身碎骨,她竟是……全然無路可退。
即使是燥熱的夏夜,她的整顆心也依然冰涼得沒有溫度。
橋邊有掛著串小燈作為裝飾,燈光吸引著許多小魚,爭相跳躍冒泡。許星搖看著它們,突然覺得若能成為魚的魚食,或許對這世界也是一種特殊的貢獻。
腦海中某根弦一動,很快她又推翻了剛剛的想法。被魚吃掉,一點點地吃掉,宛如凌遲,生而為人已經很難了,沒必要連死都自己為難自己,還是……換一種方式吧。
許星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這都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正欲起身離去,卻發現衣領被人抓住了。
她好奇地回頭。
——然後就成功地嚇到了對方。
尖叫聲劃破耳膜。
許星搖:“……”
她發誓,她長得一點也不恐怖,表情也並不猙獰。
這姑娘哦,膽子怎麼可以這麼小。
許星搖無奈地看著死死攥著自己衣領不肯放的手,試圖解釋:“我沒有想不開。”
她嘆了口氣。
陸星旖才不聽。哪有醉漢說自己喝醉了?求死的人肯定也會撒謊說自己不想死的。
“你、你先別說了,你你先上來……”她堅持,一副許星搖不上來就什麼都免談的樣子,一點松手的意思都沒有。
許星搖記得她這件白t是周淑蘭在買菜的時候遇見了有人擺攤,順便花了七塊錢給買來的,脆弱的質量可不允許被這姑娘這樣攥。為了衣服著想,她不得不“先上來”。
上來後,她原以為可以跟陸星旖好好說話了,沒想到陸星旖撒開嗓子就喊:“救命啊——有人要跳湖啊啊啊——”
許星搖:“……”
第17章 不好哄
陸星旖隻吼了這麼一句, 嘴巴就被許星搖給封住了。許星搖的手緊緊捂著陸星旖的嘴巴,一個音節都不讓她發出來。
兩張六七分相似的臉,一張是被桎梏住的委屈巴巴, 一張是面無表情 面無表情 面無表情。
陸星旖快委屈死了, 這家伙的戰鬥力怎麼這麼強, 強到她根本動彈不得。雖然媛媛常說她氣場很強,可是強遇強, 她竟忍不住想撒嬌。陸星旖癟了下嘴:“你放開我嘛……”
因為嘴巴被捂住,所以出口的聲音就變成了“嗚嗚嗚嗚——”
許星搖實在不知她在說什麼,又怕一松手她就再次喊出來,也就……默默聽著陸星旖在那兒“嗚嗚嗚”了。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 也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 反正最終兩人氣喘籲籲地坐在了橋邊。
陸星旖剛剛掙扎的氣息還沒平復, 還在喘著氣。有同樣經歷的許星搖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平靜地坐在那兒眺視著遠方。一時靜謐的夜裡倒是隻有陸星旖的聲音。
等陸星旖平復好了呼吸,她忍不住說:“我剛剛真的以為你要跳下去了……嚇死我了。”
不怪她想太多, 實在是剛剛許星搖的背影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孤寂又清冷,宛若出於世。
許星搖清凌凌的臉上難得露出笑意:“沒有。”
“真的沒有嗎?”陸星旖狐疑道。
許星搖點了下頭,輕而緩。
陸星旖捂臉:“好吧,真是嚇死我了, 原來是一場誤會, 嗐。”
許星搖笑了笑,沒回應。或許有過那樣的念頭, 但又缺少一分那樣的勇氣……和機遇吧。
陸星旖晃了晃小腿, 覺得還挺舒服, 她偏頭看許星搖:“我覺得我們好有緣分, 可惜現在才認識。你的數學成績也很好是不是?我以後能不能找你做題呀?”
她雖然是在諾德讀書, 但一天裡在學校上課的時間並不算多,更多的還是在家裡上家庭教師一對一的課程還有一些興趣班。
尤其是周末,基本上都是個人活動,家裡雖有個妹妹,但兩人的興趣截然不同,上的課、做的事情也截然不同,自然是沒法一起的。她有時候還是有點無聊的。
許星搖毫不遲疑地拒絕了:“不能,我沒有太多時間。”
即使有時間,她也寧願把時間留給自己一個人獨處,而不願意和別人待在一起。
自己待著多好呀,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和別人待著……渾身都不舒服。
陸星旖遺憾地低下頭:“那好吧。許星搖,我好喜歡你呀,我們加個微信吧?”這個心思玲瓏剔透的女孩兒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我平時會盡量不打擾你的。”
許星搖猶豫了下,掏出了手機。
其實就算陸星旖經常找她,她也不一定看得到,她不喜歡玩手機,尤其不喜歡上社交軟件。這種人與人之間的交際,她討厭得快窒息。
加上好友的那一刻,陸星旖微愣。
這個年輕女孩子的頭像是一片漆黑,昵稱是一個點,微信號是默認的。點進去看看,朋友圈:無,朋友圈背景:默認。
簡直不像是一個年輕人,不像個年輕的女孩。像什麼?像……老態龍鍾的人。
陸星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慌忙甩甩頭,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遲疑著問:“你是……不玩微信嗎?”
許星搖點頭。
“那你玩什麼呢?”
“都不玩。”
“……”
陸星旖突然從心底裡湧出了一股難過。這股情緒來得莫名其妙,卻波濤洶湧,猛烈得她有些受不住的想哭。
一樣的年齡,相似的名字和長相,不一樣的心境。
她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經歷了什麼,但知道一定經歷的一定不會是什麼好的事情。
陸星旖試探著伸手,想握一握她的手,卻被她徑直躲開,彈簧似的,跳開的。
陸星旖沒再強求,隻是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喜歡你。”
“是麼。”許星搖沒在意,這種話她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
從小到大遇到的人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對她說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喜歡你。
為什麼?他們說不出來。或許可以理解為一種buff?
的確不值得讓她多在意了。
許星搖見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便準備回去了。
陸星旖:“一起吧,我們同路的。”
於是兩人便一起往回去的路走。
月光披在她們身上,兩個女孩兒無論是什麼性子,這時看起來都是柔光。
她們穿的都是白t和短褲,即使一個是高級品牌的,一個是地攤上的便宜貨,相差很明顯,但也被許星搖用顏值和氣質給拉了回來。兩個人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同一個人分了個身。
景延知道許星搖出來了,他在房間打遊戲,打了幾局後不知不覺地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又過了會,他終於忍不住地“操”了一聲,抬起手看時間。怎麼還不回來?都一個多小時了!
他皺了下眉,不顧柯明文他們的哀嚎退出了遊戲,隨手拿了頂帽子戴上,一邊壓著帽檐一邊往外走。
走至門口,他步伐一頓。
——許星搖和陸星旖。
到底。
是碰面了……?
他知道她們長得像,可這麼站一塊兒,視覺衝擊得更猛,發現她們長得已經不能用“像”來形容了。
他撩起眼去瞧許星搖的臉色,發現,還挺平靜?
嘖,許星搖不愧是許星搖,心理承受能力槓槓的。
就這還能面不改色,牛逼。
他腳下打了個轉兒,想躲起來,但陸星旖的眼睛何等厲害,一下子就捉住他了:“景延!”
躲無可躲。
景延認命地暴露出自己,雙手插著兜,懶懶地問:“叫我?”
陸星旖眯了眯眼:“你怎麼在這裡?”
“我數學這麼好,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陸星旖:“……”
怕是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數學好。
是誰給他的自信讓他面不改色地說出這話的?
陸星旖扶著額頭,實在是懶得吐槽。她想起一事:“我爺爺六十五歲的壽辰你記得來,他知道你不喜歡參加這些,特地讓我叫你。”
景延敷衍地應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