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音之沉下臉,故意道:“哥哥,把他塞回兔子裡,烤了吧。”
顧絳屈指一彈,那縷魔氣重新被送入炎炎兔身體裡,將封寒纓的神識封入兔子身軀,不準他逃離。之後看了聶音之一眼,確認她的心情恢復正常後,便神情萎靡地再次朝床榻上走去。
“你自己送去後廚。”
聶音之暫時沒闲心理會那隻兔子,尾巴似的綴在顧絳身後,跟他一起鑽入床幔裡。
顧絳將她湊上來的臉推開一些,問道:“怎麼了?”
聶音之固執地繼續湊上去,布下隔音訣,才說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因為昨夜魔氣消耗太過了?”
她覺得顧絳有些奇怪,他平時也嗜睡,聶音之一直覺得他就是懶,但今日看著似乎還有別的原因。
顧絳半闔著眼,“我沒事。”
聶音之才不信,她伸手撫上他心口,胸腔裡的心跳強健有力,震動著她的掌心,聶音之有些疑惑了,“你……之前沒有呼吸,沒有脈搏,連心跳都停了,這是正常的嗎?你以前睡著了好像不會這樣啊?”
顧絳沒說話,抬眸隻盯著她看。
聶音之反應過來,訕訕收回手,“這是不可以告訴我的?”她牽起嘴角笑了下,“好吧,你沒事就好,我們的命可是連在一起的,所以我才多問了一下,你不要介意。”
顧絳眼神有些復雜,伸手輕撫她眼角還未消退的紅腫,“所以,你剛剛難道是為我哭的?”
聶音之噎住,你為什麼抓住的是這個重點?把她那麼丟臉的事糊弄過去不行嗎?
她想起顧絳之前說的“被天地接納,不被萬物排斥”的說法,猜想他現在可能正承受著什麼旁人感覺不到的壓力,忍痛劃開手腕,遞到他嘴邊,“喝了血會好一點吧?”
顧絳抬手捏住她的手腕,猶豫了下,薄唇貼上纖細的手腕,探出舌尖舔舐她的傷口。
縮在角落的炎炎兔聞到血腥味,雙耳驀地豎起來,從櫃子底下鑽出來,跳到床幔外不斷聳著鼻子,卻又迫於顧絳的威懾不敢靠近,隻能焦躁地跺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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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寒纓被這個血味誘惑得就連身在萬魔窟中的本體都心神動蕩,兔子伸長了脖子往裡張望,最後實在受不住,往裡蹦去。
他才跳了一步,紅葉刀呼嘯著落到他眼前,差一點將他剁成兩半,不準他再進半寸。
封寒纓渾身一凜,毛都炸起了,往後滾了一圈。
刀光將凝成的屏障將兩邊徹底分隔開,連血味都不再飄散過來。兔子不斷聳著鼻子,嗅著殘留的血味,三瓣嘴不斷蠕動,眼中露出思忖的神色,他不急著逃了,他決定留下來。
床幔內,聶音之單手撐在顧絳上方,被他捏著右手手腕,傷口很疼,被輕微地吮丨吸著,在那痛覺之中又有一種其他感覺,非常奇怪。
以前都是在她的傷口愈合前,她流多少血,他就吞多少,這是第一次,顧絳吮丨吸她的傷口。
能很清楚地聽到他的吞咽聲。
聶音之手撐麻了,軟下身子,趴到他胸口上。顧絳眼眸微微一動,像是突然被驚醒了,眼中迷離褪去,往下挪去一點,牙齒叼住紅繩系著的白珠,擠出玄黃清露,含在嘴裡重新覆上她手腕的傷。
作者有話要說: 封寒纓兔子跺腳:吃獨食要不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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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柔軟的舌尖裹滿了五色露, 來回舔舐過她腕上的傷口。
傷口上的刺痛逐漸被撫平,在那痛覺未完全消退,又不那麼引人注意後, 顧絳唇舌帶給她的額外刺激便越發變本加厲地佔領高地。
聶音之咬著唇,手腕顫抖, 有一些抓心撓肝的痒意,她想將手抽回來, 但身體發軟根本使不上力。
黏膩的舔舐聲傳入耳中, 聶音之整個人幾乎都要燒起來。
“顧絳……”她輕聲喊道。
“嗯。”這一聲回應中含著濃重的鼻音,慵懶地拖長了尾音, 聶音之抓著他衣襟的手不由得收緊, 隻覺得自己心裡像是被撓了一下, 反而更痒了。
聶音之不安分地動了動, 被顧絳另一隻手按住後腰,聶音之第一次察覺到他的手大, 貼在自己凹陷的脊骨處, 手心燙得她想躲。
按住她的力道便重了幾分。
聶音之放棄了,試圖用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現在舒服些了嗎?”
“嗯。”顧絳扶著她一起坐起身, 問道, “你還疼嗎?”
“不疼了, 傷口已經愈合了,黏糊糊的都是你的口水。”聶音之表示很嫌棄, 掏出手帕塞給他,“給我擦幹淨。”
顧絳低下頭,拿手帕很聽話地給她擦拭,“別為我割傷自己, 若是要喂血,你戳手指就行。”
五色露的治療效果絕佳,白皙的手腕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隻是被他吸得泛出豔色的紅,像手腕上開出的一朵緋紅的山茶花。
“可是手指的血很少哦。”
顧絳道:“夠了。”
“好吧。”聶音之開心地應下,割手腕可比戳手指疼多了,顧絳都這樣要求了,她當然不會拒絕。
魔頭比她小時候養的狗狗可乖多了。聶音之歪頭,長發從肩頭滑下,俯低身去看他的表情,抱著研究的嚴肅正經的態度,詢問道:“我現在可以用一下‘共情’嗎?我想知道你們魔喝了我的血是什麼感覺。”
顧絳抬起頭,聶音之便也跟著坐正,充滿期待地與他對視。
顧絳給她擦幹淨手腕,猶豫片刻,眯著眼睛躺回去,“好,你用吧。”
就知道他不會拒絕。
聶音之爬到床榻裡側,和他躺在一起,催動手腕上的咒印,一縷心念隨著經脈纏上金芽,滲入芽上那片金色的小葉子。
她等了片刻,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是她咒術沒有弄對?
聶音之坐起身,從芥子裡掏出共生咒卷軸,再一次將其下的“共情”看了一遍。
“共情”這個衍生術有兩個小分支,其一是將主人的心念灌輸給從者,潛移默化改變他們的想法,達到讓被控制者心甘情願為自己做事的目的。
其二,便是窺探從者的情緒心念,時時刻刻都能掌握他們內心波動,從根源上杜絕被背叛的可能。
這個咒術何其可怕,從這一個衍生術就可見一斑。
聶音之上一回將自己的情緒分享給顧絳就很成功,沒道理這一次會失敗。
她忍不住去戳顧絳,“你不是說會很舒服嗎?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話音剛落,便感覺到顧絳的情緒溫溫吞吞地淌過來,若將聶音之的情緒比作浪潮,聲勢驚人地來,蠻橫地在你心上衝刷一圈,又利利落落地退。
那顧絳的情緒就和溪流差不多,甚至遠不及溪流,溪流人家至少還流動呢,還有叮咚泉響。
他的情緒悄無聲息,一點一點漫上來。
聶音之躺回他身邊,像泡在溫水裡,聶音之突然有些倦了,她側過身,往顧絳身上貼去,在他身旁拱來拱去,終於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闔上眼睛。
她連裙子都沒來得及脫,裙擺在塌上鋪展開,銀線繡著的孔雀尾羽如同開了屏,一半搭在顧絳身上。
灰兔子還一直在床幔外等,聶音之布下的隔音訣其實擋不住他,隻不過有顧絳在,封寒纓不敢造次。
紅葉刀懸空,才完全斷絕了他窺探的可能。
封寒纓等了半天,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裡面正在發生什麼,以前都是他將人撂在一旁兀自尋歡,現在他也終於體會到在外等候的人是什麼心情了。
兔子憋屈地跺腳,心中充滿了想殺人發泄的怒火,在屋裡跳了幾圈,訕訕退到屋裡另一端去。
到了晚上,小二端來聶音之點的飯食,敲了半天門。
封寒纓朝裡看去一眼,紅葉盡忠職守地懸在床前,裡面的人沒有半點要出來的打算,封寒纓快被煩死,他跳到門後,惡狠狠道:“滾,再敲剁了你的手。”
小二被門縫裡滲出的殺氣嚇得渾身發抖,差點將手中託盤打翻,“客、客官息怒。”隨後驚慌失措地跑了。
天光黯淡,床幔內更是昏暗,隻有聶音之的白裙依然顯眼。
顧絳睡覺很安靜,但是他特能折騰,身旁多了一個人,讓他在翻身時總是受到阻礙,很不習慣。
他下意識想把人踢出去,鼻間聞到淡淡馨香,他會突然激靈一下,迷迷糊糊想,哦,是聶音之,不能踢,會被打。
隻好又伸手把她抱進懷裡。
聶音之在睡夢中,隱隱能感覺到自己被人撈來撈去,一會兒被抱住,一會兒又被推開,被壓得喘不過氣時,她忍不住哼唧,然後就被翻了一下,趴在了顧絳身上。
孔雀尾的裙擺被顧絳那豪邁的睡姿揉得不成樣子,和玄色外袍糾纏在一起,快打成結了。
外面的天光暗下,又逐漸明亮,天際泛出魚肚白。
一股痛意刺入意識的時候,聶音之立即醒了,她茫然地睜開眼,摸上自己脖頸,不明白為何胸腔有種正被無數針扎的感覺,就像她吸入肺腑的不是空氣。
聶音之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顧絳的感覺。
她的“共情”還沒有斷開。
她其實不能直觀地感受到他的痛,隻能體會到“他覺得痛”、“他覺得被針扎”的那種情緒。
顧絳沒有醒,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