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謝鏡辭詭計得逞,歡歡喜喜站上他的劍。
“我覺得,謝小姐這幾天好像不太對勁。”
莫霄陽吸了口冷氣:“她是不是在修習什麼新型法術,威壓太強,講話能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明明是嬌氣包,你這鋼鐵直男!
謝鏡辭摒退腦袋裡的系統,朝謝疏遞去一道視線。
她爹無意之中聽見土味情話,驚為天人,特意從她手上討了幾個法子,正躊躇滿志,想在她娘身上實踐一番。
可能這就是幾百歲老人們的黃昏情調。
“夫人,我近好像不大對勁。”
謝疏立於劍上,端的是霽月光風,深情款款:“耳邊總環繞著你的聲音,識海中也盡是你的身影。”
雲朝顏很明顯打了個哆嗦,毫不掩飾面上的嫌棄。
雲朝顏:“你腦子進水了,耳鳴。”
謝疏:……
謝疏:“夫人,你知不知道,我不愛牛肉,也不愛羊肉,唯獨對你情有獨鍾――因為你是我的心頭肉。”
雲朝顏面無表情,看一眼身後努力憋笑的一群小輩。
雲朝顏:“我不養魚,也不養貓狗,唯獨對養你情有獨鍾。”
還沒等謝疏喜出望外滿臉通紅,她又冷冷一笑:“因為養豬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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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疏懵了。
他認認真真學了好一通,本以為能將夫人撩撥得滿心歡喜,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他他這要怎麼接?
謝疏迅速瞅一眼謝鏡辭。
他閨女正左右張往,假裝四處看風景。
曾一劍開山的劍聖凝神屏息,說出最後一句必殺技:“夫人,知道你和天上的星星有什麼區別嗎?”
因為星星在天上,而夫人在他心裡!
有誰能抵擋這樣的情話!當初他從辭辭那裡聽見,可是心動到難以自制!
雲朝顏:“知道你和地上猩猩的有什麼區別嗎?”
眼見謝疏搖頭,她抿唇一笑:“夫君,沒有區別。”
謝疏:……
他是傻子。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謝疏的情話攻勢以慘敗告終,怔忪之間,忽然察覺跟前的雨絲盡數消失,不見了蹤影。
――他大受打擊,沒心思動用除水訣,是雲朝顏特意擋在風雨襲來的方向。
謝疏好感動:“夫人。”
謝疏:“夫人,要御劍回家,路途遙遠,好累啊。如果能瞬間移動就好了。”
謝鏡辭:?
爹,你在做什麼啊爹!讓你學情話,你不要把嬌氣包人設也學走了啊!
風裡雨裡,雲朝顏無可奈何按了按太陽穴:“……上來。”
於是謝疏也詭計得逞,歡歡喜喜跳上她的刀。
好家伙。
謝鏡辭在心裡連連搖頭。
她爹她娘一個土一個木,搭在一起,居然還挺和諧。
修真界的俠侶大多有別號,她已經替他倆想好了。
等某日謝疏與雲朝顏行俠仗義,被救之人出聲詢問:“二位前輩如何稱呼?”
答曰:土木工程。
第五十六章 (酒與妖精。)
謝疏深得嬌氣包之精髓, 一路站在雲朝顏身後,用除水訣為她擋下斜飛的雨絲,偶爾瞥見陸地上獨具特色的山川景致, 便興高採烈道上一句:“夫人, 我們過幾日可以來這裡遊玩!”
雲朝顏往往是不做拒絕, 把他的要求一股腦全應下。
居於雲京的謝劍聖年少成名、驚才絕豔, 有無數修士將其視為一生奮鬥的目標。謝疏平日裡亦是不羈瀟灑,向來隻留給旁人一道執劍的高挑身影, 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要是讓修真界中不計其數的仰慕者見到此番景象, 不知會有多少人夢碎當場。
莫霄陽看得新奇,竭力抿著唇,不讓兩位前輩發現自己嘴角勾起的弧度;謝鏡辭對她爹娘的膩膩歪歪早已習慣,選擇自動忽略。
一行人御劍歸家,並未用去太多時間, 抵達雲京時入了傍晚,用謝疏的話來說, 正好是喝酒的時候。
“你們看, 春夜,大喜之日,珍藏老酒,咱們佔據天時地利人和, 不來聚上一聚,實在說不過去。”
品酒之地位於後山的桃林,他興致頗高,一邊開酒, 一邊開口道:“對了,你們三天後要去東海?”
謝鏡辭點頭:“嗯。”
這件事孟小汀催得最兇, 自從見到謝鏡辭醒來的那天起,便一直不停在問,究竟什麼時候能去東海把那小偷痛扁一頓。
如今得知她因那一部分的神識無法結嬰,更是火急火燎,當天就買了一冊《琅琊秘境:你應該知道的九十九件事》。
至於謝鏡辭本人,自然也想盡快回到東海一趟。
她的一部分神識丟在那個地方,倘若不找回來,心中總感覺壓了塊石頭,悶悶沉沉地喘不過氣。
琅琊秘境人跡罕至,開啟時間飄忽不定,那時她在外面蹲守了不知多少天,才終於等到秘境短暫開啟的時候。
那時進入秘境的,理應隻有謝鏡辭一人,而且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裡,從背後突然發起襲擊的兇手體型巨大,絕非人類身形。
“如果是其他修士下的手,沒必要隻奪走一小部分神識,卻對我身上那麼多的天靈地寶無動於衷。”
謝鏡辭道:“我也沒受到致命創傷……若說是尋仇,似乎也不像。罪魁禍首大概率是秘境中的一種魔物,之所以沒辦法在後來找到,應該是礙於爹娘的修為,一直藏在暗處不敢露面。”
這說明它並非強得離譜,無法戰勝。他們幾人一並前往,隻要能尋到那物的蹤影,奪回神識就不算難事。
她想了想,又繼續出聲:“爹,裴渡體內的傷尚未痊愈,需要找個大夫。”
昨晚在裴府,她親眼見到他疼得滿頭冷汗。
謝疏一擺手,很是靠譜的模樣:“小事一樁。”
封藏許久的美酒被打開,頃刻之間,桃林便縈繞了一道沁人心脾的幽香。
此酒名為“滿園春”,千金難求,據說有枯木逢生之效,匯聚天地靈氣之精華,醇香且烈,花氣伴著酒香,馥鬱非常。
莫霄陽眼前一亮:“好香!”
“這酒跟上次的可不相同。”
謝疏笑笑:“你們不要貪杯,否則該爛醉如泥了。”
上次眾人在涼亭下舉杯共飲,比起品酒,更像喝了幾杯味道絕佳的花釀,今日的滿園春與之截然不同,剛一打開,就能嗅到撲鼻酒香。
上一次……好像沒有誰喝醉了。
謝鏡辭想著有些赧然,當時她的人設還是霸道總裁Alpha,接到任務後,為了不讓關系變得過於尷尬,佯裝成醉酒的模樣把裴渡按在牆上,還咬了他的脖子。
……那也太激烈了。
“滿園春味道很好。”
謝疏親自斟酒,末了朝幾個小友笑笑:“不必客氣,盡管喝就是。”
裴渡抬手,骨節突出的手指僅僅握住酒杯。
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長輩的贈酒情誼深重,很快正了色溫聲道謝:“多謝謝前輩。”
謝疏衝他微微一笑,看著裴渡端起酒杯,仰頭。
裴渡:……
裴渡:“咳――!”
“杯子空了。”
連雲朝顏都生出了驚恐的神色:“你一口全喝了?”
裴渡狂咳不止,一雙鳳眼猩紅,溢滿生理性淚水,一邊咳,一邊努力弓起身子,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這這這,這怎能――小渡,我來給你順氣,別憋著。”
謝疏看得好笑又心疼,拍在少年凸起的脊骨之上,用靈力為他順氣:“之前沒喝過多麼烈的酒?”
裴渡含含糊糊:“……唔。我聽別人說,感情深,一口悶。”
他說著一頓,語氣沉沉:“浪費了酒,抱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酒隻是死物,它讓你覺得難受,我應當罰它才是。”
謝疏見他有所緩和,雙目迷蒙抬起頭,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這樣一口下肚,最容易醉酒――你有沒有覺得頭暈?”
裴渡搖頭:“我酒量很好,從沒喝醉過。”
他的語氣篤定至極,一旁的謝鏡辭卻是抿唇輕笑,吃了口席間的小甜糕。
沒喝過,當然不會醉。
滿園春乃是佳釀,內蘊濃鬱靈氣,不宜像尋常酒局那般肆意暢飲,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等喝完半壇,已是時至深夜,個個面色飛紅。
酒量很好的裴渡最為丟人,整個軟綿綿靠在樹上,雙眼闔上大半,應該是喝蒙了。
謝鏡辭蹲在他身側,饒有興致打量他。
裴渡雖然性子溫和,但好歹是個名滿修真界的劍修,平日裡話不多,端端正正立在那裡,帶了高不可攀的古典韻致,有如瓊枝玉樹,叫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心。
似乎隻有在她面前,他才會變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副模樣。
白白淨淨的,雙頰迎著月光,透出桃花一樣的粉色。
裴渡在酒席上來者不拒,秉持著“我酒量很好”的堅決信念,像在自我催眠,但其實沒喝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時不時發呆。
他在恍惚的視線裡看見她,長睫微動,像是不好意思,輕輕低下頭。
“小渡這要怎麼辦?”
謝疏也湊近了看他,見到少年人惺忪的雙眼,情不自禁露出笑:“要不我把他扛回去?”
裴渡搖頭:“不用……我休息片刻就行,前輩先行回房吧。”
“我留在這兒陪他。”
謝鏡辭抬頭看他們一眼:“你們不必擔心。”
謝疏:“嚯嚯。”
雲朝顏:“哼哼。”
孟小汀:“鵝呵呵。”
莫霄陽:“嗷哦――”
謝鏡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