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託小師妹的福,柳安安跟謝摘星也算認識,可實在不算相熟,更沒有像這樣單獨相處過。才安靜片刻,柳安安便闲不住了,晃晃悠悠地離他遠了點,又是摘葉子又是折花的,把周圍禍害個差不多後,突然拍了一下腦門。
“啊……我忘了告訴小師妹了。”她懊惱道。
謝摘星看向她,她便主動解釋:“小師妹去魔界之前,叮囑我別讓我爹去昆侖,我爹本來也答應了,但是昨日昆侖掌門突然病危,我爹便不顧我的阻攔……”
“他去過昆侖?!”謝摘星眼神倏然冷戾。
柳安安嚇了一跳,說話都磕巴起來:“應、應該沒什麼大事吧,他隻去了半日就回……”
話沒說完,謝摘星便已經朝書房衝去,她心下隱約覺得不安,便也追了過去。
兩人未到門口,謝摘星指尖便迸出一股靈力擊開房門。
屋內一片狼藉,沒有柳江,也沒有蕭夕禾。
明明是炎炎夏日,謝摘星卻隻覺徹骨冰冷。
疼……渾身酸疼……
蕭夕禾雙眸緊閉,眉頭時不時蹙起,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直到一股靈力灌入體內,身上的不適減輕,她的意識才逐漸恢復清明。
“蕭道友,醒醒,你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蕭夕禾嘴唇動了動,許久才艱難地睜開眼睛。
看到她醒來,陳瑩瑩頓時松了口氣:“你總算醒了。”
蕭夕禾看到是她,愣了愣後坐起來,才發現兩人身處一片露天的圓臺上,四周是高山聳立,下方是奔騰的大河,景色說不出的眼熟。
“是昆侖派的刑罰臺。”陳瑩瑩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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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夕禾愣了愣,記憶漸漸復蘇……她去書房找師父,卻發現師父神色不對,正要跑出去叫人時,便被他突然襲擊,再之後就來到這裡了。
她深吸一口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瑩瑩正要開口,一道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問她倒不如問本尊。”
蕭夕禾猛地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後,心髒緩緩下沉:“汪烈。”
頂著扶空殼子的汪烈笑了:“沒想到你能一眼認出本尊。”
“我師父呢?”蕭夕禾死死盯著他。
汪烈不屑:“私牢裡關著呢,放心吧,他活得很好。”
他狂妄自大又瘋癲,卻又有一點好,那便是不屑撒謊。蕭夕禾松了口氣,看著他陳述事實:“你殺了扶空。”
汪烈冷笑一聲,本該清冷的眼睛多了一絲癲狂:“他不該死嗎?”
蕭夕禾定定看著他臉上清晰可見的白骨,笑了:“他的身體不如古幽的好用對嗎?”
“本該更好用的,”汪烈臉色森冷,“可他竟敢愚弄本尊,先一步將族長之位讓出。”
記得當時奪舍之後,身體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他才意識到這人死之前都做了什麼。
“你想要他的新生之力?”蕭夕禾蹙了蹙眉,恍然,“懂了,新生之力與鹿蜀血脈有異曲同工之妙,即便他體質不佳,也可以靠著這股力量不斷修復被你神魂損耗的肉身,繼而延長壽命。”
“你倒是聰明。”汪烈掃了她一眼。
蕭夕禾挑眉:“既然新生之力給了別人,你為何不再奪舍一次,反而繼續留在扶空身體裡?”
“你套本尊的話?”汪烈冷笑反問。
蕭夕禾聳聳肩:“不想說就算了。”
“告訴你也無妨,本尊當時剛以另一具身體死過一次,剛換到這具身體裡,整個人已經虛弱到極限,無力再進行第三次更換,否則本尊豈會輕易放過新任族長。”汪烈嗤了一聲。
“原來如此,”蕭夕禾點了點頭,“所以你現在是養足了精神,可以更換身體了,才抓了我與陳道友,打算引謝摘星與鍾晨前來?”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此人不僅喜歡謝摘星的軀殼,還喜歡鍾晨的。
汪烈:“不錯。”
“你死心吧,謝摘星不會來的,我與他已經取消婚約了。”蕭夕禾立刻道。
汪烈不屑:“你確定?可據本尊所知,他已經開始攻打昆侖山門了?鍾晨也來了,這兩人實力強勁,卻不怎麼聰明,明知此行兇多吉少,卻還是來了。”
說罷,他看了蕭夕禾和陳瑩瑩一眼,突然笑了,“也許並非蠢笨,隻是願意為你們豁出性命罷了,本尊前頭那具身子和如今這具,似乎對你們也舊情難忘,可見你們還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夕禾皺眉打斷他的驢頭不對馬嘴。
汪烈嘖了一聲:“生什麼氣,本尊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你們性命。”
蕭夕禾蹙眉。
汪烈似乎真的陷入沉思,片刻之後一擊掌:“決定了!便帶你們飛升吧,一妻一妾也省得太過無聊。”
蕭夕禾:“……”
陳瑩瑩:“……”
汪烈一副不用太感謝我的樣子,蕭夕禾雖然知道人在屋檐下該低頭就得低頭,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在說什麼瘋話?即便你搶了他們兩人的身體,便確定自己能飛升了?”
汪烈斜了她一眼:“剛才還誇你聰明,這會兒怎麼又糊塗了?”
蕭夕禾頓了頓,不懂他的意思。
“一副軀殼又算什麼,”汪烈盯著她的眼睛,唇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本尊要的是飛升成仙唯我獨尊,是整個修仙界都為當初殺我付出代價!”
蕭夕禾一愣,倏然想起列傳上提過的他以修者為梯的飛升陣,瞳孔頓時緊縮。
“你……瘋了吧?”她咽了下口水,“你在昆侖建了飛升陣?”
聽她提起自己從前的陣法,汪烈眼睛一亮:“你竟然知道?”
“那是什麼?”一直沒說話的陳瑩瑩看出她臉色不對,立刻問了句。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拍了拍陳瑩瑩的手後告訴汪烈:“你不可能得逞的,即便謝摘星和鍾晨修為極高,以他們兩人的力量也絕對無法送你飛升。”
“他們兩個自然不夠,但若整個修仙界都來了呢?”汪烈悠悠反問。
蕭夕禾茫然一瞬,接著眼前便出現一副巨大的畫卷,畫卷上一個無形的大陣隱隱閃著光,而四面八方無數修者正視死如歸地朝著法陣走去。
“怎、怎麼會……”蕭夕禾猛地看向汪烈,“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不反抗?!”
“本尊對謝摘星和鍾晨做了什麼,便對他們做了什麼。”汪烈勾起唇角,打個響指畫卷中心的陣眼便無限放大,十大仙門的掌門出現在畫面上。
陳瑩瑩臉色一變:“你抓了各大仙門的掌門?!”
“……未必是抓。”蕭夕禾隻覺渾身發冷。
汪烈誇贊:“你真的很聰明。”
陳瑩瑩怔怔看向畫面中自家掌門,清楚地看到對方唇角的笑意,她徹底跌坐在地上,臉色逐漸灰敗。
蕭夕禾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向汪烈:“你承諾了他們什麼,竟值得他們獻祭所有弟子的性命?”
“不過是一些蠅頭小利,什麼權勢什麼青春,本尊甚至沒有答應帶他們飛升,他們便迫不及待地同意了,這些蠢貨被出賣還不自知,還巴巴地趕來營救掌門,”汪烈悠哉地坐下,“現在的修仙界啊,比起從前不知少了多少氣節……”
蕭夕禾重新看向畫卷。
雖然畫卷上眾人離陣法很近,但根據他們移動的速度來看,抵達陣法之前還要半刻左右。
也就隻剩半刻鍾左右,而按照汪烈所言,謝摘星已在山門外,隻會更快進入陣法。
……不能等了。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在謝摘星進入陣法之前想到解決的法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山下動靜越來越大,千鈞一發之際蕭夕禾倏然想到一件事,當即握緊陳瑩瑩的手密音:“陳道友,能將你的靈力渡給我嗎?”
陳瑩瑩愣了愣,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見她神情嚴肅,當即往她掌心傳遞靈力。蕭夕禾凝神靜氣不斷吸收,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波動。
汪烈獨自嘮叨了半天,總算察覺到不對勁,看到兩人緊握的手後嗤笑:“怎麼,試圖合二為一對付本尊?”
蕭夕禾不語,隻是瘋狂吸收來自陳瑩瑩的靈力。汪烈眯了眯眼眸,隱約察覺到不對,當即便要將兩人分開。
蕭夕禾若有所覺,拉著陳瑩瑩後退一步躲開攻擊,繼續吸收她的靈力。汪烈繼續攻擊,兩人勉強閃躲,好幾次都險些受傷。
“你不會覺得,將她的靈力吸過來便能殺了本尊吧?”汪烈連打幾次都沒中,直接氣笑了。
蕭夕禾笑了一聲,周身靈力突然暴動:“我是殺不了,但……它就不一樣了。”
汪烈愣了愣,一抬頭便看到天空風雲變色,隱隱傳來雷霆之聲。
他瞳孔猛地縮起,下意識便要離開。好不容易逼自己突破的蕭夕禾豈會如他願,當即朝他撲過去。
“還想飛升?劈不死你!”
第77章
蕭夕禾撲向汪烈的瞬間,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攜裹著萬鈞之勢朝二人擊去。汪烈躲閃不及,隻能傾盡全力朝天一擊。
轟隆——
天雷與靈力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炸開的氣流將汪烈撞得連連後退,險些摔進身後的滾滾河流。
相比他的狼狽,禍水東引的蕭夕禾就輕松多了,毫發無損不說,還有闲工夫嘲笑汪烈:“一道雷便將你劈成這樣了?看來你也不太行啊。”
說話間, 第二道天雷劈下,她再次朝汪烈跑去。汪烈上過一次當了,這回反應快了許多,扭頭便要逃離她。一旁的陳瑩瑩豈會讓他如願,當即朝他殺去,雖打不過他,但拖延一息半瞬卻還是可以的。
而就是這一息半瞬,雷便落了下來。
帶著魔將匆匆趕到昆侖的林樊嚇一跳,連忙往山門的方向跑。山門下正在破陣的謝摘星和鍾晨,聽到雷聲立刻朝山巔看去,卻隻能看到上空聚集了雷陣,正朝著刑罰臺的方向劈。
“怎麼回事?”鍾晨皺眉。
謝摘星想到什麼臉色一變,抄起認魂便朝山門劈去,靈力與防御結界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也很快傳到了刑罰臺上。
蕭夕禾不必想,也知道肯定是謝摘星看到這邊的情況著急了,可惜情況危急,每一瞬都可能形勢突變,而想要提醒他就得分一部分靈力出來傳音,這個時候她哪敢如此冒險,隻能盡快解決汪烈這個禍害。
陳瑩瑩察覺到她的緊張,一邊圍追汪烈一邊向她密音:“昆侖的山門雖然難攻,但對魔尊和阿晨而言卻是輕而易舉,他們卻耗了這麼久都沒進來,說明山門處又添了其他防御,一時半會兒估計進不來。”
蕭夕禾一頓,扭頭便從半空漂浮的畫卷上,看到其他仙門弟子也都到了昆侖周邊,卻始終無法入內。
……汪烈費了這麼大功夫,不就是為了將他們騙進飛升陣,為何還要處處設限,不準他們進來?蕭夕禾剛冒出這個疑問,倏然想到一種可能:“你的飛升陣還未完成?”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汪烈卻聽懂了,冷笑一聲回道:“你倒是聰明。”
“……你就沒有別的臺詞嗎?”光一句聰明,她都聽多少次了。
汪烈給出的回應是朝她殺去,蕭夕禾忙要後退,第三道天雷恰好劈來,她頓時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汪烈暗道不好,急急閃避,然而已經晚了。
他身上有聚陰陣,最怕的便是天雷,見天雷一道比一道兇猛,隻能放棄壓制神魂全力抵擋。
轟隆!
第三次碰撞之後產生更大氣流,陳瑩瑩直接被撞下刑罰臺,蕭夕禾眼疾手快,當即將她拉了回來,順手又給她渡了些靈力。
“好險……”蕭夕禾驚魂未定。刑罰臺下的山崖可不尋常,每一道風每一滴水,可都有要人命的劇毒,否則汪烈在被她追著不放時,早跳下去逃跑了。
補充了靈力的陳瑩瑩頓時精力十足,等站穩時,不遠處的汪烈已經開始白骨化。
“他這是?”她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