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給少夫人寫封信吧,叫上她一起去。”
這話題轉得生硬,但相信隻要帶上少夫人的名號,少主會心甘情願地上當。
果然,謝摘星聞言看他一眼:“不必叫她。”
林樊一頓:“為什麼?”
“沒必要,待確定無虞之後,再告訴她也不遲。”謝摘星隨口道。
林樊盯著他看了片刻,感嘆:“老謝家為什麼淨出情種?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隻考慮少夫人自己的心情呢?”
謝摘星的回答是一支蘸過墨的筆直接扔過去。
林樊笑嘻嘻躲開,站定之後臉上多了一分正色:“玩笑歸玩笑,我還是覺得你該帶著她,一來她身為小少主的母親,有資格知道小少主的狀況,二來上島之後,你身子會孱弱些,白日裡我可以照顧你,到了晚上肯定還得她守著,你覺得呢?”
“說了不用,”謝摘星不悅,“我不至於弱到需要人時刻看護的地步。”
林樊見他油鹽不進,一時有些頭疼:“那咱們這次至少要去半個月,你打算怎麼同她說?”
謝摘星:“就說臨時有事,她不會起疑。”
理由都想好了,這是主意已定啊!林樊無奈:“行吧,那到時候我要跟你睡一間房。”
謝摘星皺眉。
“我住外間,你隨時可以叫我,”林樊堅持,“你若不答應,那我就告訴少夫人。”
“知道了,滾出去。”謝摘星不耐煩。
林樊笑了一聲,回去做準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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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摘星獨自坐在桌案前,桌上還放著先前燒毀的卷軸。他沉思片刻,給蕭夕禾去了卷軸:近來魔界事忙,我要出門一趟,下聘之事先推遲,待我回來再定日子。
蕭夕禾收到消息時,正準備寫卷軸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蓬萊,看到消息後頓了頓,還是沒有再問:你要去哪呀?
謝摘星思索一瞬:去個地方。
蕭夕禾:“……”這便是不想說的意思了。
她嘆了聲氣,又問:要去多久。
謝摘星:至少半個月。
蕭夕禾盤算一下時間,覺得這期間足夠自己去蓬萊一個來回了,想了想便答應了:注意身體。
謝摘星盯著她歪歪扭扭的四個字看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又回一句:若是順利的話,再見面我會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蕭夕禾瞬間好奇了,可惜不管她如何問,他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蕭夕禾抓心撓肺的,卻也拿他沒辦法,想了半天給他回一句:那我如果順利的話,我也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這麼介意結契的事,若她不聲不響將婚約解除,一見面就給他個驚喜,他肯定會很高興。
謝摘星看到她回復的言語,與自己之前說的無甚分別,便覺得她在刻意報復。
“無聊。”他面無表情地評價,唇角卻浮起一點弧度。
蕭夕禾回完信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新的卷軸出現,便沒有繼續等了。她走到窗前伸了伸懶腰,看著窗外美景深吸一口氣,扭頭便去找小安了。
“真的嗎?!太好了!”小安歡呼。
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強調:“我是去退婚的。”
“知道知道,退婚也好成婚也罷,島主都不必再苦苦等候,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小安高興道。
蕭夕禾失笑:“你倒是想得開。”
“我們現在就出發?”小安怕她改變主意,迫不及待就要離開。
蕭夕禾想了想:“明日吧,我今日得先做一些準備。”
“做什麼準備?”小安不解。
蕭夕禾含糊其辭:“出遠門呢,總得備好行李吧。”
“不用不用,蓬萊什麼都有。”小安忙道。
“行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來找你。”蕭夕禾說完,便出門叫上正在侍弄靈草的柳安安,一起逛集市去了。
兩人去了離家最近的小鎮,蕭夕禾一邊趕路一邊將自己臨時決定去蓬萊的事說了,婚約的事卻隱瞞未報,隻說自己有點事。
柳安安一聽她明天就走,頓時有些失望:“不能再等幾日嗎?我負責的病患還得幾天才能痊愈,大師兄現在也沒空,你一個人去多無聊啊。”
“不能拖了,得在魔尊辦完事之前回來,免得耽誤下聘。”蕭夕禾認真道。
柳安安聞言,便也沒有再勸,到集市後四下張望一圈:“你想買什麼?吃的嗎?”凡人的集市沒有法器秘寶,能買的也就隻有吃食調味料之類的。
蕭夕禾沒有回答,而是拉著她去選了一堆菜刀鞭炮捕獸夾之類的,看得柳安安眉心直跳:“……你買這些做什麼?”
“蓬萊不能用靈力,這些可以防身。”蕭夕禾回答。
柳安安無語:“蓬萊是世上最安寧的地方。”
那邊的人們與世隔絕太久,早已經活得天真單純,小安便是他們大部分人的縮影。
“我知道,但沒有靈力了,有點沒安全感。”蕭夕禾看她一眼。
柳安安一想也是,便由她去了,但還是強調:“人家要是不欺負你,你可別拿這些東西嚇唬人。”
“當然不會。”蕭夕禾正事辦完,笑嘻嘻拉著她去買好吃的了。
一日的時間轉瞬即逝,眨眼便是第二天。
一大早天不亮,小安就跑到了蕭夕禾跟柳安安的小木屋門口,跟個遊魂一樣輕輕敲門:“蕭道友,蕭道友……”
給他的回答,是枕頭砸門的聲響。
小安嚇了一跳,瞬間老實了。
一刻鍾後,他:“蕭道友……蕭道友……”
連續幾次後,柳安安忍無可忍,把蕭夕禾也踢了出去,半夢半醒的蕭夕禾一臉怨念,對上小安討好的眼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走吧。”她嘆了聲氣。
小安當即掏出自己的豪華版飛行法器。
“又是你島主給的好東西?”蕭夕禾問。
小安點頭:“對。”
“像魔界出品。”蕭夕禾邁進法器。
小安也趕緊跟上:“的確是魔界的東西,特別好用,一點點靈力就能支撐飛很久。”
蕭夕禾打個哈欠,示意他出發,小安當即啟動法器,兩人迎著清晨微弱的光線,朝著東方出發。
蓬萊在海上,距離藥神谷有兩個千靈山那麼遠,好在小安的飛行法器速度夠快,算下來隻有五日路程。
但這五天也是夠無聊的。
一路上,小安不停地說自家島主有多好,蕭夕禾如果能娶他為正室,將來會多麼幸福,蕭夕禾聽得不勝其煩,終於忍不住第一萬次提醒他:“你知道我是去退婚的吧?”
“知道啊。”小安一臉無辜。
蕭夕禾:“那你還說?”
“我這不是想著能勸則勸嘛,畢竟島主那麼好,蕭道友也那麼好,你們若是能成親,將來肯定會過得更好,而且你們都這麼好看,孩子也肯定漂亮,”小安說完,又趕緊補充,“我們蓬萊島的男子都是可以懷孕生子的哦,你如果跟島主成親,那就不必再受十月懷胎之苦了。”
蕭夕禾驀地想起謝摘星和他腹中孩兒,眼神瞬間淡了下來……她這段時間一直勤奮修煉,雖然天資不足,但等到下次和謝摘星見面時,應該也煉出金丹了。
到時候,就要同孩子道別了。
“蕭道友,我家島主脾氣也好,不像魔……”
蕭夕禾看向他:“你若再勸,我便不去了。”
小安瞬間閉嘴。
蕭夕禾看向遠方,大片大片的彩霞聚成一團,勾勒出濃墨重彩的風景畫。她盯著看了許久,又低頭去看下面綿延萬裡的山林。
突然,她眼眸一動:“停下。”
小安頓時緊張:“對不起蕭道友,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煩你……”
“我去辦點事,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蕭夕禾笑著說了一句。
小安盯著她看了半天,確定她沒有打道回府的意思,這才不情願地將法器落入山林中的小道上。
雖然隻是隨便一停,但蕭夕禾還是瞬間認出了周圍環境,於是輕車熟路地往前走。小安見狀本來也想跟著,卻被她單獨留下了。
她一個人走了許久,終於看到一扇大門,在枝葉繁茂的山林裡突兀地立著。
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推門進去,而是在門外兩三米的地方停下:“藥神谷蕭夕禾求見合歡宗宗主,煩請稟報一聲。”
大門毫無動靜,蕭夕禾也不著急,隻安靜地等著。
一刻鍾後,大門緩緩打開,門內是瓊樓玉宇、水榭樓臺,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站在門口,怯生生地看著她。
蕭夕禾掛起微笑,直接走了進去:“從前沒見過你。”
“我去年剛拜入師門,”女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師父就在正廳,你隨我來吧。”
蕭夕禾點了點頭,跟著她往裡走。
其實她剛穿過來那會兒,雖然在合歡宗待的時間不算長,但這條路少說也走了上百次,對這兒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完全不用人引路。
但今時不比往日,她如今又不是合歡宗的弟子,自然要按流程來。
蕭夕禾跟著女子穿過長廊花亭,走過小橋流水,入眼每一幕都美得像畫,她卻莫名心情沉重,也不知是受原身的影響,還是被自己那些不好的回憶影響。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天,終於來了正廳。
“請進吧。”女子恭敬引路。
蕭夕禾笑著頷首,剛一踏進廳內,合歡宗宗主便冷聲道:“不過是個叛出師門的廢物,也值得你這般笑?”
女子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停下腳步。
“你先退下吧。”蕭夕禾示意。
女子緊張地看向宗主,見她沒有反對才敢離開。
“你好大的官威,如今倒能使喚起我的弟子了。”合歡宗宗主淡淡開口。
蕭夕禾笑笑不接話,直接表明來意:“宗主,我是來拿玉碟的。”
“你又不是合歡宗的徒弟,來合歡宗拿什麼玉碟?”宗主反問。
蕭夕禾知道她心裡不爽,畢竟自己正如她所說,是合歡宗昔日的一個廢物,連扶都不必扶的爛泥,如今離開合歡宗得了這麼多機緣不說,還代表別的仙門拔得修仙界頭籌……若真是別人如此,她倒不會這麼不爽,可這麼做的是自己,那就不行了。
畢竟自己這麼個廢物,怎麼能可以出人頭地呢?那不就證明她眼光不好了嗎?
蕭夕禾理解她的不爽,但——
大家都是頭一回做人,也沒必要讓著誰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