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又盯著掌心看了片刻,最後深吸一口氣:“林道友,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吧。”林樊回答。
蕭夕禾一驚:“酉時?不是晌午嗎?”
“怎麼會,”林樊笑了,“魔界雖然終年不見日光,可時辰與修仙界卻是一樣,你們回來時已經下午,眼下自然不可能是晌午。”
“原來如此,”蕭夕禾隻是覺得越來越熱,才會以為現在是中午,“林道友,能借你們廚房一用嗎?”
既然已經酉時了,那也該給謝摘星做飯了。
雖然還對自己喜當媽的事實有點恍惚,可作為一個優秀的廚子加醫修,她已經開始對照顧孕夫的事熟練上手。
“當然可以,”林樊當即帶路,一邊走一邊問,“你借廚房做什麼,給少主熬補藥嗎?”
“我給他做點吃的。”蕭夕禾回答。
“你還會做飯?”林樊驚訝。
蕭夕禾謙虛開口:“會做一點。”
“嘖,”林樊蹙眉,“如果廚藝一般,那我勸你還是別做了,少主嘴刁得很,不是合心意的飯菜,寧可餓著也不吃,就算他再喜歡你,也不可能妥協的。”
“我做的,他應該會喜歡。”蕭夕禾道。
林樊見她不到黃河心不死,索性不勸了,隻是默默帶她進了廚房。
龍溪殿的廚房已經太久沒用,能找到的食材寥寥無幾,蕭夕禾翻找半天,也就找到兩顆白菜一捧米,實在寒酸得可憐。
她斟酌片刻,幹脆做了一道醋溜白菜,又悶了一鍋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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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樊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漸漸放下心來,倚著門框看她忙活。大概是廚房有明火的緣故,蕭夕禾隻覺得更熱了,炒個菜的功夫出了一身汗。
兩刻鍾後,米飯蒸好,醋溜白菜也做出來了。
林樊聞著酸酸的味道,頓時食指大動:“我能嘗一口嗎?”
蕭夕禾擦了擦汗,將筷子遞給他。
林樊麻利地夾起一塊白菜入口,表情頓時微妙了。
“怎麼樣?”蕭夕禾問。
林樊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實話:“……太酸了。”
“那就好,”蕭夕禾笑了一聲,“之前在御劍宗時,他就愛吃酸……”
等一下,謝摘星在御劍宗時就已經愛吃酸了,還時不時伴有惡心想吐的孕期反應……不對啊,要是當時懷上,那為什麼在她跟他合修之前就開始有這些反應?!
蕭夕禾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默默捂住了嘴。
“少夫人?”林樊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蕭夕禾猛地回神:“啊……怎麼了?”
“你表情不太對,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林樊好奇。
“沒、沒事。”這種事,還是親自去問謝摘星的好。
蕭夕禾幹笑一聲,將米飯和白菜盛好放在託盤上,便朝著寢殿去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停在寢殿門前才略微冷靜些。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地敲了敲門:“魔尊大人?”
房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打開了一條縫隙。
蕭夕禾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看到謝摘星後訕笑一聲,將晚飯擺在了桌子上:“我做了醋溜白菜。”
“聞到了。”謝摘星掃了她一眼,直接在桌前坐下。
“多放了醋,你先嘗嘗夠不夠,不夠我再去加。”蕭夕禾道。
時隔兩年,再次看到她做得熱騰騰的飯菜,謝摘星盯著託盤看了許久,才面無表情地拿起筷子。
又酸又辣,口舌生津。
“可以嗎?”
“嗯。”
蕭夕禾松了口氣。
謝摘星安靜吃飯,她坐在對面捧著臉看他,仿佛又回到了背陰谷的時光。
隻一刻鍾,謝摘星便將飯菜吃完了,蕭夕禾忙問:“吃飽了嗎?”
謝摘星放下筷子:“說吧。”
蕭夕禾一臉懵:“說什麼?”
“‘心事重重’四個字都擺在臉上了,你說要說什麼?”謝摘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蕭夕禾也沒想到自己表現這麼明顯,尷尬一笑後思索片刻,最後艱難開口:“那你先保證你不會生氣。”
謝摘星眉頭微挑。
“我不是不信任你,就是覺得有點超出理解,所以才想問一問,”蕭夕禾還在鋪墊,“當然了,我絕對沒有要推卸責任的意思,隻是有點不明白,想問問清楚,這樣也方便我制定計劃……”
“再廢話,就不用說了。”謝摘星直接打斷。
蕭夕禾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我就、就是想問,你現在多大月份了?”
謝摘星眼皮一跳。
蕭夕禾瞬間語速加快:“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畢竟按照正常推算應該是小半年前御劍宗那次懷上的,可當時咱們沒合修之前你就已經有孕反了,在那之前咱們更是一年半沒見,所以……”
“所以你懷疑孩子不是你的。”謝摘星平靜開口。
蕭夕禾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他一個對女人沒什麼興趣、連床上都不願意出力的吃貨,怎麼可能去找別人。
再說了,就算找別人,也恰好能找到有鹿蜀血脈的人?不可能的!所以孩子隻能是她的。
“我隻是想問月份,你卻覺得我懷疑你的人品?”蕭夕禾一臉失望。
仿佛被倒打一耙的謝摘星:“……”
“所以孩子是什麼時候有的?”蕭夕禾為免再刺激他,決定直入主題。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回答:“你走之前。”
……也就是已經懷了兩年了。蕭夕禾猜中了事實,嘴唇微微一顫。
謝摘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沒錯,我揣著這個小孽畜,找了你兩年。”
蕭夕禾:“……”
“而你在這兩年裡,一直在躲我,即便見了面,也給我裝不認識,”謝摘星眼神泛冷,“惹了禍,自己跑得倒快,所有苦我一個人受,你卻逍遙得很……”
蕭夕禾:“……”
“狼心狗肺,人面獸心。”
“魔尊大人,我知道錯了!”蕭夕禾欲哭無淚。
謝摘星卻不肯放過她:“錯哪了?”
“錯……哪都錯了,我以後會補償你跟孩子的。”蕭夕禾鄭重承諾。
謝摘星輕嗤一聲:“我要吃蒸蛋糕。”
“我這就去做!”蕭夕禾麻利地收拾起碗筷,扭頭就往外跑。
謝摘星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唇角揚起一點弧度,可惜心情沒好太久,惡心感又湧了上來,他蹙了蹙眉,強行克制住心底的煩躁。
蕭夕禾第二次來到廚房,隻覺得廚房裡好像更熱了,再看原本空無一物的架子上,此刻已經擺滿了各類食材,顯然是自己剛才給謝摘星送飯的時候,林樊叫人補上的。
她輕呼一口氣,挽起袖子開始做蒸蛋糕,很快便因為燥熱出了一身的汗。
半個時辰後,蒸蛋糕做好了,熱意也似乎消退不少。她輕呼一口氣,端著剛出鍋的蛋糕回到寢殿。
謝摘星吃蛋糕,她就坐在對面不停地扇扇子,一邊扇一邊問:“魔尊,魔界為什麼這麼熱啊?”
謝摘星抬眸掃了她一眼,拒絕回答她的蠢問題。
“你沒感覺嗎?”蕭夕禾哪哪都熱騰騰的,漸漸因此變得急躁,“真的很熱,我都出好多汗了。”
謝摘星吃完最後一口,轉身到床邊坐下。
“吃完就睡對身體不好!”蕭夕禾提醒。
謝摘星當沒聽到。
蕭夕禾嘆了聲氣,拿著扇子追過去:“魔尊,晚上我睡哪?”
“地上。”謝摘星隨口回答。
蕭夕禾:“好。”
謝摘星:“……”
“有多餘的被褥嗎?”蕭夕禾問。
謝摘星臉色泛冷:“沒有。”
蕭夕禾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謝摘星當沒看見,面無表情地躺下了。
“吃完就躺對身體不好。”蕭夕禾糾結提醒。
謝摘星額角青筋直跳,幹脆閉上眼睛。蕭夕禾站在床邊猶豫片刻,最後到不遠處的軟榻上躺下。
寢殿徹底安靜下來,兩個人一人一張床,中間隔著十幾步遠的距離,誰也不打擾誰。
蕭夕禾靜靜躺在軟榻上,本想著心靜自然涼,結果越躺越熱,且身體也因為高溫開始泛紅——
她總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了。
“……魔尊,我好像不對勁,”在試圖用靈力壓制熱意、結果卻越壓越厲害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很熱。”
謝摘星不理她。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從軟榻上爬起來,艱難往外走去。
“去哪?”謝摘星終於開口。
蕭夕禾停下腳步:“去找林樊,讓他給我診治一下。”
“你覺得他比我有用?”謝摘星撩起眼皮看向她。
蕭夕禾一頓:“你知道我是怎麼回事?”
“我若不知道,你早就被鹿蜀的靈力燒成一把灰了。”謝摘星嘲諷。
蕭夕禾愣了愣,驀地想起先前做過的夢裡,自己渾身燒得焦黑,是他用靈力為自己平復……
“不是夢啊。”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