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波動,沒有再說話。
他的體溫漸漸高了些,總算沒有那麼刺骨了,蕭夕禾趴在他身上,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就當她快要睡著時,謝摘星突然開口:“要做,就別戴著面具。”
“嗯?”蕭夕禾不解抬頭,對上他清冷的視線後愣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了,“魔、魔尊……”
“把你這張假臉給本尊換了。”謝摘星面無表情。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你真願意?”
謝摘星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蕭夕禾與他對視著,唇角克制不住地想要上揚,卻因為怕惹惱他,硬生生不敢笑出來。
“好,我這就換!”蕭夕禾說了句,便突然鑽進了被窩裡。
謝摘星四肢無力不能動,低頭朝下看時,隻能勉強看到她的頭頂晃動。
被子裡窸窸窣窣,她大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謝摘星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身上突然一輕,接著一道軟軟的聲音傳來:“我好了。”
謝摘星眼眸微動,片刻後才睜開眼睛。
是屬於蕭夕禾的臉,一雙眼眸清亮亮的,鼻尖挺翹,紅唇微張,像一隻誤入獵人地盤的小鹿,天生帶著一種惶惶不安。
比先前豔麗的臉,不知要順眼多少,謝摘星一對上她的眼睛,便冒出了‘這才對路’的想法。
這樣的一雙眼睛,就該配這樣小白花的模樣才對,裝什麼絕世美人,裝什麼性感尤物,也不看自己是不是那種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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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蕭夕禾對上他的視線,莫名有些緊張。
她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謝摘星不知道‘蕭夕禾’長什麼樣,這個世界雖然仿古,可許多東西簡直比現代科技還厲害,隻怕謝摘星確定嬌嬌就是蕭夕禾時,便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長相,所以她沒必要再欺瞞,直接用回自己的臉就是。
果然,謝摘星看著這樣的她,似乎並不意外。
蕭夕禾訕訕一笑,更緊張了。
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不久,她便開始用一張豔麗的臉生活,幾年後又換了另一張平平無奇的,這麼多年一次都沒有露出過自己的真面目。
沒想到第一次以真實容貌示人,便是朝著謝摘星來的。
謝摘星定定盯了她許久,回答:“醜。”
“……是不如之前那張臉好看,可也不至於說醜吧?”蕭夕禾無語。
容貌一變,聲線也變了,更加柔軟清澈,像日曬了一天的溫泉。
謝摘星掃了她一眼:“你既這般篤定,還問我作甚?指望我誇你?”
“是能誇的級別?”蕭夕禾得寸進尺。
謝摘星冷笑一聲。
蕭夕禾討了個沒趣,撇了撇嘴突然親了他一下,謝摘星眼皮一跳,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醜不醜您都湊合看吧,放技能也是需要冷卻時間的,我現在沒力氣再變第二次。”蕭夕禾說著,漸漸磨蹭到他身上。
謝摘星喉結動了動,手指在床單上輕輕動了一下,卻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
蕭夕禾偷偷瞄他一眼,慶幸他沒有像之前一樣盯著她看,畢竟她現在……真的很緊張,剛才親他也隻是為了放松。先前對他醬醬釀釀時,因為用的是另一張臉,就好像戴著面具做壞事,羞恥心確實沒那麼重,可這一次不同,用的是自己的臉,多少還是覺得局促。
好在之前的經驗足夠豐富,即便開頭有些生疏,她也很快適應了,仿佛年久失修的小破船一樣,吱吱呀呀地搖晃起來。
聽著耳邊熟悉又陌生的抽泣聲,謝摘星喉結動了幾動,到底沒有睜開眼睛看她。
夜色漸深,謝摘星本該寒涼的身體,此刻卻透著幾分燥意,那種疼入骨髓的涼不知何時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下溫水一樣的暖。
不知過了多久,他身體突然緊繃,某人也直接倒在了他身邊,側身枕著他的胳膊哽咽,還將後背緊緊靠在他身上。
真是半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謝摘星想說什麼,卻隻是睜開眼睛安靜看著房頂。
蕭夕禾在他身側蜷成一團,如同先前背陰谷每個修煉的夜晚一樣,一平復身體的餘韻,便立刻閉上眼睛默念口訣吸收修煉。
謝摘星安靜躺著,掌心被她的腰壓著,他略微一動,便能將她攥在手中。蕭夕禾專心修煉,等將所有丹陽吸收,不由得‘咦’了一聲。
謝摘星不用問,便知道她在咦什麼:“餘毒未清?”
“……明明隻剩一點點了,一次不就夠了嗎?”蕭夕禾不信邪,又一次運作靈力,卻不得不面對事實——
她的餘毒還在,隻是略微減輕了些。
“毒發之後,深入骨髓,一兩次自然不夠。”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仔細回憶一番,發現還真是這樣,當初她剛中合歡蠱時,一兩次就能徹底解決,然而一直拖到第三十日毒發才開始解毒,便整整修煉了四百多次,才勉強將蠱毒清得隻剩一點殘餘。
而如今殘餘又發作,自然也會如之前一樣難搞。
蕭夕禾本以為今夜之後,她就徹底自由了,沒想到還要被該死的蠱毒困擾,一時間頭大如鬥。正煩惱時,突然又看向了謝摘星。
謝摘星:“……”
“魔尊,再來一次吧。”她腆著臉道。
謝摘星眉心直突突:“蕭夕禾,你將我當成什麼了?”
“當然是親愛的魔尊大人呀,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蕭夕禾唱著不著調的歌謠,又一次攀了上去,開始了第二次合修。
小半個時辰後,第二次也結束了。
蕭夕禾爛泥一樣摔在床上,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還不忘哽咽著控訴:“魔尊,你時間太久了。”
謝摘星:“……”
蕭夕禾抹了抹眼淚,一邊抽泣一邊修煉。謝摘星面無表情,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廢物的合歡宗弟子。”
哼哼唧唧的,也不知誰才是被採補的那個。
蕭夕禾淚眼婆娑地看他一眼,蜷成一團努力吸收丹陽。
許久,她揉揉發酸的膝蓋坐了起來:“還沒徹底清除。”
謝摘星冷漠地看向她。
“魔尊,你再辛苦一下。”蕭夕禾身殘志堅地往他身上爬。
兩人共度大半夜,謝摘星已經懶得生氣了,他甚至沒有什麼情緒,因為一旦生出一點波動,必然是覺得荒唐。
蕭夕禾多少還是有點良心,上去之後還不忘問問:“魔尊你還能行……哇,能行!”
謝摘星:“……”
第三次結束時,蕭夕禾已經徹底廢了,整個人雙眼無神地躺在床上,嘴裡不住嘟囔:“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真的不行了……”
謝摘星隻當沒聽見。
蕭夕禾歇了許久,總算恢復點力氣檢查身體,結果這一檢查頓時欲哭無淚:“還差一次……”
謝摘星指尖動了動,察覺力量似乎在逐漸復蘇,面上不動聲色:“那你就努努力。”
蕭夕禾:“……”談何容易!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隱隱作亮,要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升起,清晨也會如約而至。
蕭夕禾猶豫一瞬,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深沉的眼眸。
“隻要最後一次,你就徹底解脫了。”謝摘星沒什麼語氣,每一個字卻都充滿誘惑。
蕭夕禾咽了下口水,與他對視許久後突然問:“魔尊,你渴不渴?”
謝摘星眼神倏然冷厲。
“你肯定渴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蕭、夕、禾!”
蕭夕禾假裝沒看見,撐起身體從床上下來,便看到地上的衣衫已經變成原本的樣子。她心虛地看了謝摘星一眼,確定他看不到地上的情況,便飛快將衣衫幻化成沒有任何特徵的粗布衫,開始一件件往身上套。
謝摘星目眦欲裂:“你今日敢踏出房門半步,我便與你勢不兩立!”
……說得好像我不走,你就跟我兩立似的。蕭夕禾心裡吐槽。
眼看她穿衣服的速度越來越快,謝摘星心底怒火翻湧:”蕭夕禾!我看你敢走!”
蕭夕禾幹笑一聲,系好腰帶去倒了杯水,顛顛跑回來喂到他嘴邊:“魔尊,喝水。”
謝摘星死死盯著她,薄唇抿成嚴厲的弧度,顯然沒有喝水的意思。
蕭夕禾隻好放下杯子,靜了靜後訕訕開口:“我知道您生我的氣,可我還是覺得,您生氣歸生氣,但沒必要氣到這種地步……”
謝摘星眼底一片冷意。
“當初答應幫我時,您也是心甘情願的,雖說我沒兌現給您做一輩子飯的諾言,可背陰谷那兩年,我也算盡心盡力,也沒讓您吃虧,您以後是要幹大事的人,我跟著您也隻會是您的拖累,”蕭夕禾舔了一下發幹的唇,一臉討好地看著他,“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把她當個屁放了。
她為了擺脫他,竟將自己放低到如此地步。
謝摘星眼底紅光閃過,周身充滿風雨欲來的陣勢:“若我偏不呢?”
蕭夕禾無奈:“您這麼執著,就是為了口吃的嗎?”
不是她低估吃貨的力量,實在是她沒想過,哪個吃貨能像他一樣,因為廚子爽約逃走,就滿世界追殺的。
聽著她的問題,謝摘星氣笑了,剛要開口說話,一陣惡心感突然翻湧而出。蕭夕禾察覺到他不對,趕緊將他扶坐起來,又往他身後塞了個枕頭。
做完這一切後,她習慣性地要找個梅子給他壓一壓,結果伸手去腰上找時,卻發現腰間空空蕩蕩——
啊,乾坤袋在廂房裡。
“魔尊,你喝口水。”蕭夕禾說著就要給他喂水。
謝摘星臉色難看:“別碰我!”
蕭夕禾頓時不敢動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小心開口:“那……我走了啊。”
“你敢……”
不敢又能怎樣,留下來等你身體恢復,隻怕立刻就得死吧?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心裡也是悶悶的。
謝摘星盯著她看了片刻,語氣突然不再那麼強硬:“你留下,我不殺你。”
蕭夕禾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謝摘星喉結動了動,半晌放緩了聲音:“也不罰你,我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蕭夕禾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心情復雜地開口:“魔尊……”
謝摘星抬眸。
“我看起來就那麼好騙嗎?”蕭夕禾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要是留下,你會把我碎屍萬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