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掃了他一眼,仿佛先前的嫌隙不存在:“好說。”
魔將們各自消失,等待檢測的隊伍又回到了先前的秩序,謝摘星卻留了下來,闲散地倚在柱子上。
跟在背陰谷時簡直一模一樣。
蕭夕禾看著這樣的他,心裡那點懼意突然散得差不多了。
御劍宗弟子眾多,但好在檢測方式簡單,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全部結束,然而所有人都查完了,卻依然沒有找到被厲鬼附身的人。
蕭夕禾跟柳安安本來是因為好奇,才會一直守在這裡,結果這些人突然看向了她們。
蕭夕禾頓了頓,剛猜到他們想做什麼,趙無塵便先一步行動了——
他將手扣在玲瓏塔上,直到塔尖散出黃色的光,才溫和走向她們:“二位小友,可否也去驗證一番。”
“這是自然。”柳安安說著便主動上前,將手按在了玲瓏塔上。
是淡黃色。
那就隻剩下蕭夕禾一人了。
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蕭夕禾有點緊張,抿了抿唇走上前去,猶豫著將手扣在塔上——
紅色的光一瞬間迸出。
“怎麼會是紅色?”柳安安不解。
謝摘星眼尾微挑,若有所思地看向蕭夕禾。趙無塵蹙眉看向蕭夕禾:“紅色的意思……是無法檢測。”
話音未落,所有弟子都跟著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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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師妹絕對沒有被附身。”柳安安察覺到他們的懷疑,當即解釋道。
蕭夕禾也覺得奇怪,但沒有奇怪太久便想到了原因……她是異世靈魂,嚴格上說與現在這具身體確實不相符,也正因為她是異世靈魂,玲瓏塔才無法檢測她的成分,沒有呈現深藍色狀態。
想清楚原因後,蕭夕禾很快就冷靜下來:“趙宗主,我沒有被厲鬼附身。”
“我可以為她作證。”柳安安忙道。
趙無塵神色緩了緩:“兩位小友不必緊張,我自然不會懷疑你們,隻是……如今所有人都查過了,唯有阿肆小友身份存疑,保險起見,隻怕還是要先委屈阿肆小友幾日。”
“趙宗主也說了是身份存疑,而不是已經確定,怎麼就要委屈我師妹了?”柳安安皺眉。
趙無塵:“可所有人中隻有她一人不對勁。”
柳安安剛要解釋,一旁的謝摘星突然悠悠道:“也未必是所有人吧?”
柳安安瞬間頭腦清明:“對,還有兩人沒檢測呢。”
趙無塵這才蹙起眉頭:“少卿身子虛弱,若是被附身,隻怕早就沒有生息了,如今既然好好的,便說明他沒有。”
“那個妖族呢?”柳安安繼續問。
趙無塵見她要狡辯到底,為了服眾隻好讓人去叫阿雨前來。
等阿雨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蕭夕禾身上,蕭夕禾在最初的緊張之後,已經徹底冷靜了——
她又不是厲鬼,有什麼好怕的。
很快,阿雨出現在廊檐下,一同前來的還有趙少卿。
看到趙少卿出現,趙無塵連忙迎上去:“胡鬧,你怎麼也來了?”
“聽說在測玲瓏塔,我便來了。”趙少卿溫和解釋,還不忘朝人群中的蕭夕禾笑笑。
蕭夕禾頓了一下,剛要回一個微笑,就察覺到背後傳來的涼涼視線,頓時眼觀鼻鼻觀心,老實了。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謝摘星還沒確定她身份呢,她這麼緊張幹嘛?
趙無塵不滿趙少卿貿然跑出來吹風,可也拿他沒辦法,隻能一抬手將玲瓏塔召到面前,叫他盡快測完回去。
“我先來!”阿雨很是積極,伸手便扣在了塔上。
淺黃色,身體與靈魂為一人。
阿雨滿意地揚起唇角,扭頭看向趙少卿。趙少卿掩唇輕咳幾聲,也將纖細修長的手指扣在了塔上。
一秒,兩秒,三秒……在蕭夕禾數到第五秒時,塔尖發出了淺黃色的光。
趙無塵回頭看向蕭夕禾:“小友,如今身處御劍宗的人,已經全部查完,你可願意先委屈幾日?”
“您想怎麼做?”蕭夕禾耐心問。
趙無塵沉默片刻:“你若願意,先去我宗的刑罰堂住上幾日如何?”
“那不就是坐牢?”柳安安急了。
趙無塵為難:“可隻有刑罰堂,才有將厲鬼困在體內的結界。”厲鬼一到晚上就能自由活動,到時候萬一無差別附身就太麻煩了,唯有將它此刻附身的人徹底困住,前面做的檢測才不算功虧一簣。
柳安安煩躁:“都說了我師妹沒有被附身,你怎麼……”
“去刑罰堂到底太生分,傳出去隻會叫人覺得御劍宗待客不周,”謝摘星幽幽開口,“不如來本尊房中,由本尊親自盯著,也省得趙宗主麻煩。”
“……我要去刑罰堂。”蕭夕禾艱難開口。
謝摘星輕嗤一聲,心平氣和地看向她:“你說什麼?”
……我要去刑罰堂!蕭夕禾心裡吶喊,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敢說,因為以她對謝摘星的了解,她隻要敢說,他下一秒就能去拆了刑罰堂,然後面不改色地告訴她刑罰堂沒了。
謝摘星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唇角總算浮起一點不懷好意的弧度:“看來你同意了。”
蕭夕禾:“……”雖然罵髒話不好,但她還是想說……同意你大爺的。
柳安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忙道:“如果非要去,那我跟她一起。”
“本尊拒絕。”謝摘星言簡意赅。
柳安安頓時噎了一下,蕭夕禾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既然小友已經同意,就有勞魔尊了。”趙無塵近來為了厲鬼一事心力憔悴,隻想將此事盡快定下來。
謝摘星抬眸看向蕭夕禾:“那便這麼定了。”
蕭夕禾:“……”兩個自說自話的神經病。
第24章
雖然心裡萬般不樂意,但謝摘星跟趙無塵都拍板了,蕭夕禾也隻能從命,隻是依然為自己爭取到白天的自由。
“反正白天厲鬼不敢出來,即便我真被附身,它也什麼都做不了。”她有理有據。
柳安安在一旁附和:“沒錯,而且我們還要照顧少宗主。”
趙無塵本來為了穩妥起見,是不打算答應蕭夕禾的,可一聽柳安安提起趙少卿,猶豫一瞬還是妥協了:“那便辛苦阿肆小友來回奔忙了。”
“趙宗主客氣。”蕭夕禾微微頷首。
柳安安已經看穿了趙無塵虛偽的本質,聞言扯了一下唇角,便拉著蕭夕禾離開了。
雖然獲得了白天的自由,但一到傍晚,還是得去找謝摘星了。
“我走了之後,你可千萬別亂開門啊,不管誰敲門都別開,我也不行,”蕭夕禾叮囑,“雖然趙無塵這次也借來了佛門法器,那隻鬼一出現就會被發現,但為了穩妥起見,你要時刻像之前一樣保持警惕。”
法器隻能防住靈體狀態的鬼魂,防不住附身後的鬼,所以當鬼附在人身上時,是連法器也能騙過的。好在趙無塵也想到了這一點,又在宗門上下設了結界,夜間若有人胡亂走動,也能立刻察覺,算得上雙管齊下。
這樣一看貌似萬無一失,可蕭夕禾還是不放心,這才再三叮囑柳安安。
柳安安認真點頭:“知道了。”
“這個符還給你,我跟著謝摘星,那隻鬼不敢找我的。”蕭夕禾說著,又將黃符掏出來。
柳安安攔住她:“你拿著吧,我沒問題的。”
“你確定?”蕭夕禾不放心。
柳安安點頭:“等天一黑,我就鎖死門窗打坐沉眠,這樣不論外頭誰來叫我,我都不會被騙了。”
“也別睡得太死,萬一有什麼事容易反應不及時。”蕭夕禾忙道。
柳安安點頭:“好。”
蕭夕禾嘆了聲氣,繼續眼巴巴地看著她:“二師姐,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我嗎?”
柳安安認真想了片刻,眼巴巴地看回去:“一定要活下來。”
蕭夕禾:“……好。”
兩人依依不舍地道別,蕭夕禾一步三回頭,慢吞吞地離開兩人的廂房,朝著謝摘星住的地方去了。
如果說她與柳安安的廂房,是御劍宗招待貴客用的專用廂房,那謝摘星住的地方,則更像是招待祖宗用的,蕭夕禾出現在門口時,房門正大敞著,一眼就能看到奢華精致又寬敞的內裡。
……同樣是客人,她跟二師姐還幹活了呢。蕭夕禾不平衡三秒,便磨蹭著邁進了房中:“魔尊大人,在嗎?”
無人應答。
蕭夕禾輕輕咬著下唇,試探地往裡走了幾步,結果還未走到桌前,一道凌厲的靈力迎面襲來。她心下一驚,連忙閃身避開,一抬頭便看到謝摘星出現在對面的軟榻上。
“動作倒是利索許多。”謝摘星不緊不慢地開口。
蕭夕禾繼續死鴨子嘴硬:“……魔尊,你還將我當成別人呢?”
謝摘星抬眸掃了她一眼:“關門。”
蕭夕禾果斷轉身將房門關上,也順便檢查了一下窗子是否妥當。房間太大,單是窗子就有十幾扇,她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可惜對自己的記性不太自信,每次檢查完總忍不住復查。
謝摘星面色平靜地看著她來回奔忙,眼底已經少了許多初見面時的戾氣,多了一分玩味的探究。
蕭夕禾檢查完最後一扇窗戶,一回頭就對上了他若有所思的視線。
她習慣性的心虛一秒,這才假裝不在意地到桌邊坐下。
“我讓你坐了?”謝摘星開口。
蕭夕禾默默站了起來。
“過來。”謝摘星看著她,語氣沒有半點起伏。
蕭夕禾站在原地不動:“有事嗎?”
謝摘星不回答,隻是繼續盯著她看。
片刻之後,蕭夕禾不情願地往他面前挪了幾步。
“為什麼要走?”他問。
蕭夕禾謙虛開口:“您的意思是?”
“不是要做年夜飯?為什麼突然要走?”謝摘星盯著她的眼睛,“是厭惡了背陰谷,還是厭惡了本尊?”
分別的一年多時間裡,他隻顧著找人,從未細想過此事,唯有近來將人困在御劍宗了,他才偶爾會思索此事。
面對他的問題,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我不是……”
“不必否認,你就當自己是她。”謝摘星想聽答案,不介意給她一個臺階。
然而蕭夕禾卻不敢要這個臺階:“可我不是她,更連問題都聽不懂,隻怕不能回答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