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真的怕了,不是怕被官爺沉重的身軀壓死悶死,而是怕被他戳死,腦海裡隻剩下河邊浣衣婦人們手裡的敲衣棒。
就在這一刻,阿嬌也終於明白花月樓的那些妓子被捕快們欺負時,為何會那麼痛苦。
阿嬌瑟瑟發抖地想,如果官爺真的要與她圓房,她恐怕見不到明早的日頭了!
“我不看了,官爺你快下去,你好沉,我要喘不上氣了。”阿嬌盡量不去想緊緊抵著她的那屬於官爺的兇物,苦苦地哀求道。
趙宴平仍然壓著她,聲粗氣重道:“我發過誓,一日找不到香雲一日不會自己成家快活,你真想要,我破誓給你,你若不敢,就別來勾我,你若不想陪我一起等,我明天放你走,但你別冤我嫌棄你,我趙宴平不是那種人。”
阿嬌終於明白了官爺為何會不讓她看,不讓她近身伺候,因為她看了伺候了,官爺就會承受這種想要又要守誓的煎熬。
阿嬌突然很心疼,她光想著自己要抓牢官爺的心,卻忘了官爺心裡的苦。
香雲姑娘不知所蹤,運氣好會有善果,運氣不好可能像她一樣淪落風塵,可能正被哪個男人蹂躪,這種情況,官爺怎麼能心安理得地與妻子、妾室摟摟抱抱,獨自快活?
“我不走,我要跟官爺一起等香雲姑娘的消息,除非官爺趕我走,我再也不會與官爺賭氣了。”阿嬌乖乖地趴伏在他身下,溫柔又堅定地道。
刺激趙宴平發酒瘋的就是她要走,現在她不走了,趙宴平胸口的那團火也漸漸地熄滅了。
他從她身上下來,走出紗帳,撿起丟在地上的中衣穿好。
阿嬌不敢亂動,拉起自己這床被子,一動不動地躺著。
趙宴平收好她的錢袋子放在梳妝臺上,吹了燈,一個人在外面站了很久,才重新上床睡覺。
阿嬌大氣不敢出。
被窩裡面,她的中衣還扯開著,小衣被官爺咬湿了好大一塊兒,當時又驚又慌又怕掉塊兒肉,現在與官爺各躺一個被窩,那湿涼涼的一塊兒貼著她,阿嬌便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仿佛,仿佛官爺的嘴唇還在那裡。
阿嬌的臉無聲地紅了起來,杏眼迷蒙地望著頭頂的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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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官爺發酒瘋的時候,為何不是親她的嘴,反而是咬她的那處?有什麼講究嗎?
但阿嬌隻能藏著這個問題,無人可問,也無人敢問。
小衣不知何時幹了,阿嬌也慢慢地睡了過去,平時都怎麼無夢的阿嬌,這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官爺並沒有聽從她的哀求停下來,而是繼續兇巴巴地咬她,還想將那可怖的兇物強塞給她,阿嬌一邊哭一邊躲,可官爺的力氣太大了,她躲不開,還是翠娘聽到哭聲衝進來,幫著她將官爺拉開了。
半夢半醒間,阿嬌迷迷糊糊地想,這個家其實翠娘對她最好了,天天都笑著喊她小娘子,搶著替她做事,還會給她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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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也做夢了,他的夢裡沒有翠娘,隻有哭哭啼啼的阿嬌,小手推著他,小腳也踹他,卻無濟於事,最後還是被他得逞,委委屈屈地不停地喚著官爺,而他卻像聽不見一樣,隻顧著自己,一次次地欺著她。
夢境結束時,趙宴平突然驚醒。
頭疼欲裂,趙宴平看向窗外,天蒙蒙亮,遠處有雞鳴聲傳來。
趙宴平收回視線,往裡面看了眼,竟然沒有看到床隔,她白皙熟睡的小臉直入眼簾。
眼睛被灼痛一般,趙宴平立即偏頭,與此同時,昨晚發生的一切也都重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但也隻限於能想起自己做過了什麼,其他的感覺並不真切,唯一最深的印象,是一大片雪白的肩膀,一抹蔥綠色的小衣,還有一朵水嫩嬌豔的小黃花。
第44章
天色漸亮, 老太太飯都快做熟了,趙宴平坐了起來,下床穿衣。
經歷過昨晚, 阿嬌不知該怎麼面對官爺, 想裝睡又怕趙老太太罵她懶,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坐了起來。
天冷了, 倒不用一天一換小衣,可身上這件沾了官爺的口水,穿著怪不自在的。
阿嬌就坐在床裡,等官爺出去端洗臉水了, 她再飛快下了地, 從衣櫃裡取出一件新的小衣跑回床上,匆匆忙忙換了上去, 然後將髒的那件壓在被子下面, 留著飯後一起洗了。
掛紗帳的時候,身後傳來推門聲, 阿嬌驚慌地轉過身, 看到官爺端著水進來, 阿嬌迅速低下頭, 臉兒漲得緋紅, 小手不安地攥著衣擺。
趙宴平見了, 走到洗漱架前, 放好洗臉盆後, 他第一次使喚她:“過來幫我卷袖。”
阿嬌現在就是一隻最乖巧的小羊羔,六神無主, 官爺一開口,似用繩子扯了她一下, 阿嬌便乖乖地趕過去,垂著細密的長睫毛去幫他卷袖。眼前的官爺衣冠楚楚,腦海裡的官爺卻還是昨晚那個赤條條霸道道壓在她背後欺負她的人。
即將進入臘月,早上很冷,阿嬌卻覺得一股熱氣正源源不斷地從官爺那邊朝她衝來,衝得她發暈。
她烏黑的長發還沒來得及梳攏,略顯凌亂的垂在耳邊,內心的羞澀浮現於表面,竟成了誘人的靡豔與嫵媚。
趙宴平早就發現了,她一羞就會變得媚,無聲無息地勾著人去靠近她,採擷她。
所以他才不讓她伺候,為的是讓自己少受一些煎熬。
可經過昨晚,趙宴平也意識到,他若太冷,她會胡思亂想。
“昨晚吃席喝多了酒,醒來頭疼,回家之後的事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我很熱,脫了衣服,後來我可有對你做過什麼?剛剛看見床隔都沒有掛。”
趙宴平看著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疑惑。
隨著他開口,阿嬌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等官爺說完,她的臉已經紅成了霞色。
悄悄地仰頭看他,對上他犀利的眸子,阿嬌立即避開視線,結結巴巴地問:“官爺,官爺真的記不起來旁的了?”
頭頂傳來一聲簡短的“嗯”。
他不記得,阿嬌如釋重負,卷好一邊的袖口,亦想好了說詞,輕聲道:“官爺並未對我做什麼,隻是我半夜腿抽筋,官爺幫我折了下腳指,後來咱們都睡了,忘了再掛上床隔。”
趙宴平微微皺眉:“隻有這些?我恍惚記得你好像說了很多話,一直在哭。”
阿嬌當然知道自己說了哪些話,她可不想再讓官爺全部記起來,忙道:“是,是哭了,抽筋疼哭的,官爺折腳指的力氣也很大,我忍不住抱怨了官爺幾句,旁的再也沒有說過了!”
趙宴平便沒有再深究了。
兩條巾子一人一條,分別擦了臉。
趙宴平洗完就出去陪趙老太太了,阿嬌坐到梳妝臺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上面的錢袋子。
想起昨晚自己的那荒唐念頭與衝動的行徑,阿嬌隻覺得一陣後怕。
幸好官爺沒有當場給她寫一封放妾書,早上再趕她離開,否則阿嬌能去哪兒?
與舅母已經徹底翻臉鬧僵了,舅舅家肯定不能再回,是,她有銀子暫且租賃一個地方住,可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子,長成這樣,還進過窯子,淳樸善良的好人家或許不會詬病她,街上那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們肯定會找她的麻煩,她從了吃悶虧,若哭鬧,小混混隻需冤枉是她舉止輕浮先勾引的人,旁人又會信誰?
躲在家裡都怕小混混們來滋事,真去棚子擺攤賣東西,隻怕麻煩來得更快。
舅舅要去私塾無暇看顧她,秀才的聲名也震懾不了誰,官爺倒是威名在外,可那時她已不是他的妾。
幸好幸好,官爺忘了那回事,沒有趕她離開。
將錢袋子重新藏好,阿嬌簡單地塗了一層面脂,若無其事地出去了。
趙老太太昨晚隱約聽到一點動靜,孫子吃過飯出發後,趙老太太悄悄問阿嬌:“昨晚我好像聽你叫了好幾聲官爺,你們倆半夜不睡覺,做什麼了?”
阿嬌扭捏道:“沒做什麼,我腿抽筋了,疼得厲害,叫官爺幫幫忙。”
趙老太太大失所望,她還以為孫子酒後獸性大發,終於對身邊的小美人下手了。
“抽個筋也叫成那樣,不愧起名叫阿嬌,真夠嬌氣的。”空歡喜一場,趙老太太嫌棄阿嬌道。
阿嬌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她已經摸清了趙老太太的為人,罵人也是一會兒,並非真的多生氣。
郭興、翠娘去擺攤了,趙老太太在前院喂雞,阿嬌抱著三人換下來的衣裳,坐在後院搓洗。
趙老太太喂完雞,走到後院門口看看,正好看見阿嬌在仔細揉那件蔥綠色的肚兜,肚兜上面還繡了小黃花,真是精致新鮮。趙老太太再掃眼阿嬌雪白的脖子,想象阿嬌隻穿一件肚兜跪坐在床上,嬌俏可人,孫子見了都能無動於衷,趙老太太嘆口氣,出去串門了。
阿嬌晾曬好衣裳,活動活動筋骨,去屋裡做繡活兒了。
專心做事時時間過得特別快,一個時辰眨眼就過去了,趙老太太回來做飯,阿嬌沒什麼事,從給官爺買的那匹緞子上剪了一條布下來,給舅舅做腰帶。
下午的時候,趙老太太發現她在繡腰帶,隨口問道:“怎麼又做腰帶了,不是才給官爺做了一條?”
阿嬌解釋道:“這條是給舅舅的,過年的時候孝敬他老人家。”
趙老太太隻是不滿金氏,看朱昶還算順眼,沒說什麼。
到了黃昏,郭興、翠娘先回來了,交賬的時候,翠娘坐在阿嬌身邊,小聲告狀道:“小娘子,今日秀才娘子去咱們的鋪子前晃悠了,摸著你做的香囊問那些繡活兒是不是你做的,我怕她又找你麻煩,便說東西都是我做的,但她好像不太信。”
趙老太太也在一旁,聞言哼道:“她能找什麼麻煩,阿嬌是我們趙家的人了,做針線賣也與她沒關系。”
阿嬌想了想,對翠娘道:“以後她再追問,也隻說是你做的,我出了本錢教了你手藝,賺的大頭依然歸我。”
翠娘點點頭。
趙老太太突然發現,無論翠娘還是郭興,似乎都更聽阿嬌的話,好像阿嬌才是他們正經八百的主子。
就在趙老太太想重新提醒翠娘一番的時候,阿嬌忽然看著她道:“老太太,我畢竟是官爺的妾,讓旁人知道我自己做針線賣錢,人家還以為官爺養不起我,所以無論誰打聽,咱們都統一口徑,鋪子是我開的,但繡活兒都是翠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