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竟然松了口氣。
她不介意給官爺洗腳,但阿嬌給表哥洗過襪子,在阿嬌心目中,官爺已經成了天,表哥就是那地,阿嬌很怕官爺的腳也像表哥那麼臭,天與地混淆在一起。
阿嬌移步去了梳妝臺前,她面對鏡子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眼睛卻透過鏡子瞄向了床邊,隻見官爺終於放下了那本破案的書,卷起褲腿,彎腰去洗腳了,洗得好像還很認真。
阿嬌梳完頭,趙宴平也洗好了腳。
阿嬌想去倒水,趙宴平卻迅速端起盆出去了。
“怎麼還讓你倒水?”
外面傳來了趙老太太不滿的質問,阿嬌眉頭一皺,都這時候了,老太太還不睡,莫非今晚又要來偷聽牆角?
老太太想聽,阿嬌卻不想叫,太羞人了,好像她就在官爺眼皮底下偷人一樣。
稍頃,趙宴平回來了,見阿嬌雖然掛好了床隔但人還在外側坐著,一臉復雜地望著他,趙宴平關上門,走到床邊,低聲問:“有事?”
阿嬌垂首,一手繞著垂下來的長發,難以啟齒地問:“官爺,今晚老太太她,還會過來嗎?”
趙宴平不知道,他也無所謂,隔著一段距離坐在床上,道:“咱們隻管睡覺,不必管她。”
阿嬌咬唇,聲音更低了:“那,老太太懷疑怎麼辦?”
趙宴平下意識地道:“懷疑什麼,那事又不是每晚都要做。”
話說完,趙宴平才發覺不妥,而旁邊的阿嬌早驚鹿一般躲入床隔裡側,羞得將臉埋進了枕頭。
她的官爺啊,真不愧是老太太的孫子!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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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太太昨晚還是去聽牆角了,但等了兩刻鍾沒等到什麼動靜,趙老太太畢竟也是六十來歲的人,夜夜蹲守哪裡堅持得住,便躡手躡腳地回屋睡覺。
老人家覺都短,翌日天不亮趙老太太就醒了,疊好被子在屋裡坐了會兒,聽見翠娘去廚房做飯。
趙老太太不放心,走到廚房門口,叮囑翠娘:“今早煮點米粥就行,再熱六塊兒肉餡兒餅,兩塊兒菜餡兒的,還有四個饅頭,你們兄妹倆蘸醬吃吧。”
翠娘知道,昨天老太太就說過了。
趙老太太轉出廚房,一回頭,看到東屋房檐下面擺著的倆盆,黃木的洗臉,褐木的洗腳。想到昨晚竟然是孫子出來潑洗腳水,她問為何不是阿嬌孫子還不吭聲,趙老太太忽然看到了一絲希望。孫子知道寵著阿嬌,說明心裡有點開竅了。
旁人家的祖母、母親都怕兒子被妻妾勾得神魂顛倒,趙老太太現在隻怕孫子不著阿嬌的道。
東屋。
趙宴平醒了便下床穿衣,直接去外面洗臉了。
趙老太太瞧見,皺眉問:“阿嬌還沒起來?”這個小妾是不是太懶了,除非昨晚孫子折騰地太狠,別的理由趙老太太都無法接受。納妾是為了什麼,除了將孫子從俏哥兒那邊拉回來,小妾還要伺候孫子的起居,哪能天天起得比孫子還晚?
趙宴平面無表情,一邊拿起洗臉盆一邊道:“這些事我習慣自己來,有人伺候我不舒服。”
趙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聽聽孫子這話,像是正常人會說的嗎,窮人家巴不得有人伺候,孫子居然還嫌不舒服?
趙老太太根本不信,肯定是孫子還一心惦記著俏哥兒!
阿嬌已經醒了,官爺剛走她也坐了起來,聽見祖孫倆的對話,阿嬌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比官爺起得早才行,哪怕官爺不需要她伺候,她也不能落了把柄給老太太。因為端水倒水這種小事挨罵,太不值得。
穿好衣裳,阿嬌心虛地出門了。
趙老太太惱著孫子,倒沒有說阿嬌什麼。
趙宴平在後院洗臉,阿嬌走到門口一看,官爺都快洗完了,她低頭走過去,等著接官爺用完的巾子,洗洗晾起來。
趙宴平沒正眼看她,將巾子丟給阿嬌,他徑直從她身邊走開了。
吃飯時趙宴平一臉冷峻,用趙老太太的話說,仿佛誰欠了他一樣。
他騎馬出發了,趙老太太將阿嬌叫到身邊,說悄悄話:“官爺怎麼這副表情,你昨晚沒伺候周到?”
阿嬌長睫垂下來,也隱隱失望地解釋道:“我,我想伺候官爺,可官爺說他太累了……”
趙老太太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村裡一朵花,老頭子剛把她娶回家時,就像餓瘋了的野狗,連著半個月都要摟著她睡覺,一晚上一次都是少的。如今孫子比他祖父年輕的時候壯碩,阿嬌更是比她年輕的時候美豔,兩人才在一起三晚,第三晚孫子就說他累了?
糊弄鬼去吧!
阿嬌不懂,趙老太太懂得很,這個臭孫子,簡直欠打!
趙老太太既惱孫子,也惱外面那些不正經的俏哥兒,尤其知縣謝郢的嫌疑最大,隻是知縣是正正經經的官,親爹還是京城裡的什麼侯爺,趙老太太沒膽量去縣衙罵人罷了。
“官爺說累,你就不會勾搭他,老鸨沒教過你怎麼勾搭人?”情急之下,趙老太太又直言快語了。
阿嬌知道老太太沒有惡意,便也心平氣和,攥著手指道:“您有所不知,花月樓的規矩,女子開苞前都隻學才藝,開了苞才開始教導那些,我,我命好趕在開苞前被官府搭救送回家,並沒有學那些。”
趙老太太大失所望,怪不得阿嬌身上沒有風月氣,敢情是還沒有學。
趙老太太湊到阿嬌耳邊出了個招:“官爺不熱衷那個,你得誘他熱衷,這樣,等官爺睡著了,你脫光光鑽到官爺被窩裡去……”
阿嬌左邊耳朵都被趙老太太說燙了,羞紅滿面,背過身道:“這,這也太羞人了。”
趙老太太戳她肩膀:“睡都睡過了,這有什麼羞的,我跟你說,我們老趙家祖上都是種地的,沒那麼多講究,漢子睡媳婦天經地義,媳婦想睡漢子,直接趴上去就是,都是一個屋裡的人了,瞎害臊什麼。”
阿嬌說不過老太太,捂著臉道:“那,那萬一我照做了,官爺生氣罵我怎麼辦?官爺真為這個罵我,我就沒臉活了。”
阿嬌當然不會那麼做,她隻想讓趙老太太放棄這種念頭。
趙老太太卻道:“你隻管試,他敢罵你,我替你做主。”
阿嬌杏眸轉了轉,隻想到一個應對的辦法,今晚啊,她又要與官爺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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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太太自認為想了一個絕妙的法子對付執拗的孫子,心情好了起來,翠娘抱著衣裳去河邊洗,趙老太太也去同街相熟的街坊家中找人打牌、聊天去了。
阿嬌是妾,沒資格隨便出門,她那樣的名聲,阿嬌也不想出去,坐在官爺最喜歡的書桌旁,專心給官爺做袍子。
“表姐,表姐!”
院子裡突然傳來表妹朱雙雙的聲音,阿嬌從窗戶下探出頭,竟見朱雙雙趴在兩家中間的牆頭上,笑嘻嘻地朝她揮帕子。
阿嬌皺眉,放下針線走了出去。
趙家的院子很長,郭興與翠娘住在倒座房中,郭興肯定是沒聽見朱雙雙的聲音,沒有露面。
阿嬌走到牆根下,對好奇打量她的朱雙雙道:“表妹你快下去,這樣成何體統,真有事就過來找我。”
朱雙雙心想:你是個窯姐兒,又是給人做妾,我堂堂秀才女兒,哪有主動登門的道理?
腳踩著板凳,朱雙雙居高臨下地打量阿嬌,見阿嬌面若芙蓉,嬌豔欲滴,氣色比在自家住著時好了不知多少,朱雙雙心情頗為復雜,似笑非笑地問道:“看表姐的氣色,趙官爺對你很好吧,表姐早就喜歡官爺了,如今得償所願,怪不得容顏煥發。”
阿嬌蹙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沒事我回房了。”
朱雙雙哼道:“那晚趙老太太罵你,聲音傳過來,爹爹總是擔心你,我聽得煩了,幹脆直接來問你過得怎麼樣,不過我看也不用問了,你能給趙官爺做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被罵兩句怎麼了,人啊,要知足,趁趙官爺還沒娶妻好好討官爺的歡心,哪日正室娘子進了門,有的你受呢。”
阿嬌笑了。
她從前不與表妹計較,是人在屋檐下,鬧了隻會讓舅舅為難,所以阿嬌都忍了,可是現在,她有官爺撐腰,無需再仰仗舅舅家,她何必還要忍?
“官爺有勇有謀,受百姓敬仰,能嫁給官爺做妾我確實知足。倒是表妹,這兩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想嫁富家公子人家卻看不上你,眼看明年就要十六了,繼續耽擱下去變成老姑娘,熬到最後說不定也要給人做妾。”
朱雙雙大怒,小手一拍牆頭,指著阿嬌罵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阿嬌偏不說了,朝倒座房喊道:“郭興。”
朱雙雙聽了,怕被趙家小廝看到自己扒牆頭的不雅姿態再傳出去,慌得便要跳下去,沒想到被自己的裙子絆倒,阿嬌隻聽撲通一聲,便知道朱雙雙這一下怕是摔得不輕。
“小娘子叫我?”郭興從倒座房走了出來,疑惑地問。
阿嬌指著牆根道:“剛剛這裡好像有條黃鼠狼,一眨眼就不見了,你仔細找找,小心它去偷雞。”
趙老太太最寶貝那些下蛋雞了,郭興頓時挽起袖子,拎著鐵锹四處找黃鼠狼了。
隔壁牆根下,朱雙雙捂著自己摔疼的腳踝,恨得幾乎咬碎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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