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夏萬光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問路的大老板,出手特別大方,就是話有點少。
他連比帶話說了半天,但對方顯然對這一片不熟,沒辦法,他隻能看在錢的面上上了車,親自帶路。然後車開到一半,他就被人套了麻袋,拖到路邊一頓毒打。
等他好不容易從麻袋裡掙脫出來,腿也瘸了,肋骨
也斷了,腦袋還被開了瓢。
關鍵打他的人已經揚長而去,長什麼樣,他形容不出來。開的車是什麼尾號,他也沒記住。倒是那大老板的確大方,打完了人,還在麻袋邊壓了一沓錢,像是醫藥費。
夏萬光完全搞不懂是為什麼,想罵娘,一動又疼得厲害。
沒辦法,他隻能忍著疼摸向那沓錢,想著好歹先去醫院,把這身傷看看。
沒想到有人比他動作還快,衝過來一把將錢抓在了手裡。
“那是我的!”夏萬光要去搶,被對方毫不猶豫一石頭拍下,徹底昏了。
車子開向隔壁村,一路上司機都想偷偷打量後座的老板,又著實不敢。
剛才老板揍人的時候太狠了,那眼神,像要生生打死麻袋裡的人。他站在一邊,感覺自己就仿佛那給人望風的同伙,想阻止,又怕老板連他一起滅口。
還好老板手下有數,沒準備帶著他一起逃亡天涯,還給了對方一筆醫藥費。
陳寄北卻是故意給了那麼多錢。
無論哪個世界的他都不缺錢,那一點根本不放在眼裡,可他給,夏萬光也得有命拿。他選那地方偏得很,半天才會有一個人,或者開長途的汽車路過。
這年代長途汽車可不是誰都敢開的,很多人車上都藏著管制刀具,人也兇悍得很。
畢竟常有人結伙堵在路上搶劫,尤其是晚上,有時候不僅搶包,還要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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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隔壁村,皮四的兒子卻不在家,說是跟著他爸找他媽去了。
過繼皮四那姑姑一雙三角眼,眼白多,眼仁少,一看就是個刁老太太。陳寄北想著老嫂子那些話,想再叫司機找個麻袋,最後還是算了,隻問她知不知道具體去了哪。
這回陳寄北沒給東西,隻說是夏芍幫過他,想答謝夏芍。
老太太眼睛立馬亮了,讓他答謝他們家就行。
陳寄北說怕弄錯,堅持要見到本人,最終問出了地址,在江城。
這真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更讓陳寄北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的夏芍竟然在給人當保姆,給陸澤濤。
當初她聽到陸澤濤的名字反應那麼奇怪,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陳寄北蹙著眉,又覺得不太對勁,這個世界的夏芍和他認識那個性格差太多了。
這個夏芍膽小、懦弱,向命運發起最大的反抗,也不過是逃離了對她實施家暴的丈夫婆婆。他認識那個夏芍同樣有著一副好脾氣,卻理智、聰明,從不肯叫自己吃虧。
就算是重走一遍人生路,性格和頭腦也不可能差這麼大。
大老板匆匆來,打了個人,又匆匆坐上飛機回去了。
分公司的負責人不明所以,叫來司機詢問。司機更不明所以,也沒敢說,說出來也沒人敢信。
陳寄北帶著大哥大,上飛機前就給陸澤濤打了個電話。
人下了飛機,陸澤濤已經在外面等了,“您要找夏姨?”
陳寄北什麼都沒多說:“先看看。”
他要先看看夏芍有沒有跟他一起穿過來,如果他們沒辦法回去,管她嫁給了誰,先把老婆搶過來。何況她嫁的還是皮四那個人渣,他敢動他老婆一指頭試試。
如果沒有……
剛想到這,陸澤濤家已經到了,遠遠就聽到門內一陣叫罵,“我叫你跑!叫你跑!你還敢跑東北來,這個野男人家比我有錢是吧?臭不要臉的賤女表子!”
男人的怒罵混合著女人的哀嚎,陳寄北想都沒想,踹開門就衝了進去。
身為房子的主人,跟自家保姆更為熟悉的陸澤濤竟然還慢了他半拍。等陸澤濤跟進去,陳寄北已經一腳將皮四掀翻,見皮四要起來,又按著皮四的頭猛掼在地。
陸澤濤認識陳寄北的時候,陳寄北已經是個溫和穩重的中年人了。
聽說他讀書不多,但相處起來卻非常博學,甚至會好幾門外語,一點不比他這個大學生遜色。
生意場上他也向來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哪怕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臉色都不會變一下,然後該讓的讓,該守的守,絲毫不受影響,何曾這麼失去理智過?
對,失去理智。
陸澤濤家客廳裝的是地板,那一下掼下去,聲音卻響得仿佛連地面都在顫動。
皮四腦袋晃了下,登時便鼓起一個大包,試圖還手的動作也軟了,看著有些暈。
陳寄北眼裡含著煞氣,根本沒管他還不還手,第二下已經掼了下去。
“東!”“咚!”
接連又是兩下,皮四額頭已經滲出了血絲,旁邊驚愣住的少年也終於回過了神,“你、你想幹嘛?”就要四處找趁手的家伙上去救人,被陸澤濤撥到了一邊。
“陳叔!陳叔你冷靜點!”
陸澤濤上前叫陳寄北,被陳寄北冷冷一眼掃來,竟從那黑不見底的眸子裡看到了翻滾的血色。
他心裡一驚,趕忙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陳叔!陳叔你不是來找夏姨的嗎?”
“夏姨”這個稱呼讓陳寄北一頓,終於找回了些理智。
之前隻是聽說,他就已經沒法控制心裡暴虐的情緒了,何況是親眼看到。
見有個男人騎在夏芍身上對夏芍進行毆打,哪怕隻是一眼側臉,他腦子都是一翁,什麼也顧不上了。此刻被陸澤濤緊緊拽住,他才努力壓制住戾氣,松了手。
早已失去意識的皮四軟軟倒在地上,少年衝過去,“爸!爸你醒醒!”
陳寄北要用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連這個在旁邊看著夏芍挨打的一起揍。
陸澤濤已經拿起電話開始報警,“對,有人闖進了我家,不知道有沒有財物丟失。”
掛斷電話,他又看向陳寄北,“陳叔……”
“我沒事。”陳寄北語氣生硬,越過他,看向角落裡一直埋頭哭泣的女人。
和他穿來前看到的那個相比,眼前這個夏芍蒼白、瘦弱,仿佛風一吹便會凋落的殘花。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女人抬起頭,一張被打腫的臉上淚痕遍布,隻有驚慌。
那一刻他不知是該失望還是該松一口氣。
眼前這個夏芍,不是她。
“你說這個人,他不是我爸?”
半夏指著床上的陳寄北,滿臉不可置信,“世上還有像我爸一樣英俊的男人?”
夏芍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想著這事肯定瞞不住,幹脆跟兩個孩子說了,順便挽救清白。
半夏理解的顯然是有人假冒他爸,“沒聽說我爸有雙胞胎兄弟啊。”
承冬推推眼鏡,倒是比她看得仔細,“要是假冒的,咱媽早報警了。”
半夏一想也是,轉頭去看夏芍。
夏芍就把自己已知的情況說了,承冬沉吟,“那邊也有一個我爸的話,我爸會不會去那邊了?”
夏芍也有這種擔心,“我聽說他來前還吃了片胃藥,他那具身體肯定不健康。”
陳寄北:“……”
承冬審視著床上被綁的男人,“他身體不好,不會是亂搞的吧?”
“那咱爸不得瘋?”半夏倒吸一口涼氣,“本來看不到咱媽,他就得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