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雲英是個沒脾氣的,交到別人手裡我還怕她受氣。”
這麼一想,家是農村的也有農村的好處,離得遠,不可能天天過來摻和小兩口的事。而且栓子不是獨生子,上面還有哥哥,給父母養老這事兒也不會都壓到他一個人頭上。
頂多婆家幫不上忙,娘家這邊多伸把手,這樣何嬸兒還能更放心點。
下午何二立就給夏芍捎了信兒,“條件我爸我媽沒意見,就是想看看人,最好能偷偷看。”
明著說相看,對方肯定會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甚至裝樣子,當初戴長慶就是這樣。何家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給姑娘找對象這事慎之又慎。
夏芍可以理解,“那明天下了班,我陪何嬸兒去他們廠附近轉轉。”
“那謝謝你了,等你跟寄北有了孩子,我給你們包紅包,包大紅包!”
何二立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夏芍又想起那瓶鹿鞭酒了。
下班上了車,她忍不住在男人腰上摸了兩把。看著周圍沒人,又摸兩把……
陳寄北一個剎車停在了路邊,抿唇把她的小手拽了下來。
夏芍表情一本正經,“怎麼了?”仿佛剛剛作怪的根本不是她。
陳寄北耳根已經紅了,輕輕調整著呼吸,半晌才聲音微啞,“你這樣,我沒法騎車。”
這男人有時候很兇狠,有時候又極克制,弄得夏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兇狠還是克制。
不過這畢竟是外面,夏芍就算想幹點什麼,也得等回家,鎖了門關了燈再幹。
回到家,孫清正揮著鍋鏟在鍋邊炒菜,好好的土豆片被她切得厚一片薄一片。也不知道她針線活那麼在行,怎麼做個飯,薄的都炒爛了,厚的還沒熟。
八字還沒一撇呢,夏芍沒多說,進門放下東西,也開始做飯。
Advertisement
結果沒等鎖門關燈,晚上剛吃完飯,夏芍的親戚來了。
夏芍就說同樣喝了鹿鞭酒,陳寄北喝得還比她多,怎麼陳寄北能忍,她就那麼難受。敢情不是她意志力不堅定,而是她家大姨媽快來了,比較容易激動。
對,不是她意志力不堅定,是大姨媽的問題。
陳寄北正在擦桌子,看到夏芍拿東西,目光頓了下,“來了?”
“嗯。”
夏芍揉了揉肚子,發現之前兩次,來之前肚子都要墜好多天,這次居然沒太大感覺。
陳寄北過來試試她的手,又摸她肚子,“疼嗎?”
“隱隱約約有一點。”夏芍說。
陳寄北就到桌邊拿了杯子,衝了杯紅糖水給她,“這次是不是準了?”
“好像是。”夏芍端著杯,要去門口牆邊拿陽歷牌,陳寄北幫她拿下來了。她就坐在寫字桌邊,一面吹著喝一面往前翻了翻,翻到上個月自己畫的圈,“正好31天。”
31天,已經算正常的周期了。
“看來江大夫的藥有用。”陳寄北把炕桌擦幹淨搬下去,突然又問:“你是不是不虛了?”
夏芍翻著陽歷牌,也沒注意聽他說什麼,更沒注意他的眼神,“應該是不虛了。”
剛剛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去陳寄北新做給自己的小箱子裡找出戶口本,又翻了翻萬年歷。然後對照萬年歷,把陽歷牌翻到下個月月初,將其中一頁折了起來。
“那天有事?”陳寄北準備幫她把陽歷牌掛回去,看到了問。
夏芍扣筆蓋的動作一頓,詫異望他,“你不知道?”
難道他該知道?
陳寄北微微沉眉,想了想,“你跟何嬸兒約了那天去看人?”
夏芍在給何雲英和孫清的侄子牽紅線,這個他是知道的。
可也不對,距離她折起那個日子還有七八天,要看人,應該不會拖那麼長時間。而且上次她陪著孫清去看人,也沒特地在陽歷牌上圈出來,難道是她爸……
陳寄北眼神動了動,沒說話,甚至把夏芍摟在懷裡抱了下。
這個擁抱有點安慰的味道,夏芍仔細看著他的臉,看了半天,“你還真不知道?”
也是,他九歲他媽媽就過世了,他爸很快續娶,估計這麼多年都沒人給他過過生日。而且從他的描述來看,他媽媽對他也淡淡的,九歲前過沒過過都不好說。
一個不被期待的日子,一個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日子,他又怎麼會記在心裡。
夏芍反摟住男人,在他頭上摸了摸,“沒事,我幫你記著就行。”
這個摸頭的動作,比剛剛那個擁抱安慰意味更濃。
陳寄北敏銳地感覺到了,沒有躲,反而把夏芍的手拉下來親了下,眼神黑黝黝望著夏芍。
夏芍突然就想起來昨晚上自己禮尚往來的時候,他也是這麼看著自己的。黑暗中一雙眸子像是要吞噬一切,最後弄得自己不得不騰出一隻手,蓋上了他的眼睛。
可眼睛遮住了,卻遮不住他唇間溢出的悶哼。
到了激動處,男人甚至反客為主,握住了她的手……
反正夏芍挺慶幸他昨天晚上踩剎車了,別問,問就是太兇,打怵。
此刻見男人又用這種眼神看她,夏芍果斷抽手,“看姐姐也沒用,姐姐負傷了,需要修養。”
陳寄北神色一頓,這次看向了她的手,眼神變深。
這反應,好像他剛剛什麼都沒想,就她想得多,就她滿腦子色色。
夏芍推了推男人的臉,“行了,去刷碗。”
好像是從那次接吻過後,或許是更早,從天開始變涼之後,碗就都是陳寄北在洗了。夏芍習慣了,陳寄北也習慣了,聞言斂住眸,一言不發去了廚房。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系著個花布圍裙,衣袖半卷,側臉輪廓深刻而認真。
夏芍站在門邊看了會兒,又望向了門邊牆上的陽歷牌。
還有七八天時間,既然他不記得,那她也不提,給他個驚喜好了。
第二天夏芍剛下班,何嬸兒已經等在單位門外了,“二立說那小伙子你見過,長得怎麼樣?”
“長得就是個一般人吧。”夏芍如實說,“沒有特別一表人才,不過挺耐看的,看著也精神。他表姑跟我住對門,我見過一次,個子快趕上我們家寄北了。”
“快趕上你家寄北了,那的確不矮。”
陳寄北本來就有一米八多,最近又長了點,看著快比何二立高出一個頭了。何二立先天不足,後天吃得又不是特別好,二十二歲的人了,身高還不到一米七。
何嬸兒說著嘆了口氣,“要像你們家寄北長那麼好,我們也不敢要。雲英你也知道,醜那絕對不醜,可要說多漂亮,我這個當媽的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她是啥大美人。”
何雲英屬於中等略偏上,看著順眼但絕對不驚豔的類型。
而且這姑娘比較內向,話又少,就感覺不那麼起眼。
夏芍笑著安慰何嬸兒,“快別這麼說,咱雲英哪裡不好?能幹,會過日子,還有正式工作。”
“比起她那個不省心的哥是強了不少。”何嬸兒說,“你看我愁是愁,好歹敢給她找,換成二立,找我都不敢找。二立自己都跟沒長大似的,班也不好好上,哪家姑娘願意跟他?就算找一個結了婚,這婚後過不好,也夠嗆能消停,還不如再等兩年。”
何家這還是想得開,別說六十年代了,夏芍前世那會兒還有人對給兒子娶媳婦抱孫子有種詭異的執著。
兒子還沒有穩定工作呢,就張羅著給兒子娶媳婦兒。然後花了一大筆錢把兒媳婦娶回家,生了孫子,老兩口連兒媳婦跟孫子一起養,也不知道圖什麼。
兩人到達家具廠,在外面聊了能有十來分鍾吧,家具廠開始有人下班了。
何嬸兒打起精神,專找那高個、年輕的看,“那邊那個穿灰布衣裳的是不是?人看著怎麼有點駝背?不是啊……那那邊那個小平頭,我看他不矮,有沒有一米八……”
真看到了孫清那侄子,她話反而少了,直拽夏芍,“是不是那個?”
栓子一身藍布衣服穿得板板正正,腰挺背直,笑容爽朗舉止大方,正和工友們說著話。
見夏芍點頭,何嬸兒說了句:“看著還真挺精神。”抱起剛才在附近買的兩顆大白菜就走了過去,接著人往栓子身上一撞,“哎喲”一聲坐在了地上。
別說栓子和他那幾個工友了,夏芍看著都有些錯愕。
剛才何嬸兒去附近的蔬菜商店買白菜,夏芍就納悶,家裡不是囤完菜了嗎,怎麼還買?
何嬸兒隻是笑,“這個我有大用,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沒想到竟然是用來碰瓷兒……
夏芍有些想笑,那邊何嬸兒已經扶住了腰,一副起不來了的樣子。
栓子旁邊的工友立即瞥清關系,“我們走得好好的,是你自己不看路,撞上來的。”
栓子臉上也有錯愕,但還是關心地問何嬸兒:“阿姨您沒事吧?”
“我沒啥事兒。”何嬸兒試著起了下身,又扶著腰皺眉,“腰好像扭了。”演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見她沒要訛人,栓子那工友臉色好了點,幫著栓子把人扶起來,“以後走路看著點兒。”
栓子也問:“您用不用去醫院?”
“不用,我緩一會兒就行,謝謝兩位小同志。”何嬸兒扶著腰,要去撿地上那兩棵大白菜。
栓子立即幫她撿了,想了想,“阿姨您家住在哪?我幫您送回去。”
夏芍看這情況,也就沒上前。在路邊等了段時間。
等家具廠開始鎖門了,何嬸兒又小跑著趕了回來,“等急了吧?”哪還有一點腰扭了的模樣。
夏芍好笑,“沒有,我剛去百貨轉了圈,買了兩雙襪子。”
何嬸兒就跟她一起往回走,小聲和她說:“是個好小伙子,明明是我撞的他,他也沒生氣,反而主動把我送回家。我家到這得走二十分鍾呢,他都沒嫌遠。”
“他真給您送到家了?”夏芍一聽就知道這事成了一半。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得了丈母娘的青眼,女婿的日子通常都不會太難過。
果然何嬸兒臉上笑開,“送到了。雲英今天上早班,剛好在家,他就把東西交給了雲英,還囑咐我注意點腰。我在旁邊瞅著,他見到雲英根本沒敢看,還挺有禮貌的。”
被撞到了沒有發火,說明是個脾氣較好的人。
願意幫何嬸兒把東西送回家,看來心眼不錯,比較樂於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