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發出一陣驚呼,趕忙給它讓出了一條路。
沒等站定,就見剛才還像心髒病發作的那婆婆“嗷”一下子竄了起來。不隻是她,她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據說就要掛了的兒子也瞬間跳起,“臥槽有狗!”跑得比她還快。
等男人發現不對已經晚了,大狼狗還專門追在他屁股後面咬,讓他隻能頂著一身繃帶狂奔。
“這就是你說的被打壞了?”兩位領導臉黑如鍋底。
其他圍觀群眾面色也不怎麼好看,尤其是出言幫著說過何一立的,簡直覺得自己在被人當傻子耍。
那媳婦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時又是尷尬又是慌,“可能、可能是剛剛好的。”
“不見得吧。”夏芍聲音很淡,“聽說上次陳寄北掉工資,也是你們來鬧的。你們這樣,我很懷疑他當初是不是真把人胳膊打折了。”!
第46章 蝲蛄豆腐
當初戴長慶那件事,陳寄北的確是把人胳膊打折了。可眼下這種場景,誰信?
反正劉主任愣了下,眉頭立時皺起,“那事兒不會也是你們誣陷的吧?”
圍觀群眾更是嗡一下議論開,畢竟他們能裝一次,就能裝兩次,誰知道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以前陳寄北名聲不好,別人一說大家就會相信。現在有問題的變成了眼前這家人,反而是陳寄北和他啥也不會的名聲嚴重不符,大家又齊齊開始懷疑。
來鬧事的一家人有口難言,根本解釋不清,就跟當初的陳寄北一樣。
不,他們比當初的陳寄北更慘。
陳寄北是不願意開口,他們卻試圖狡辯過幾次,可惜一張嘴就被大毛追著咬。
一直到大毛跑累了,郭姐才把狗叫回來。那家人也才能扶住膝蓋,狠狠喘上兩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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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一來,想讓何家人撤銷報案肯定不可能了。那老太太怨毒地看向夏芍,“你少胡說八道,誰知道那陳寄北跟何雲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非要把長慶胳膊打折。”
她兒子臉色也很不好看,“就是,長慶對象處得好好地,愣讓他打得三個月沒能上班。”
這是見事不成,開始胡亂往人身上潑髒水了。
隻是此話一出,周圍人的反應卻沒有想象中熱烈,看向他們的眼神甚至有些古怪。
陳寄北跟何二立的妹妹有一腿?
你是不是不知道陳寄北他媳婦兒長啥樣……
對了,夏芍人雖然站出來了,卻沒說自己是誰,他們還真不知道。
而且以陳寄北跟何二立的關系,兩人要真有什麼早就結婚了,何二立可不在意陳寄北做他妹夫。陳寄北被全廠說啥也不是的時候都不在意,何況人家還不是啥也不是。
“我說真的,要不是他們合伙把長慶弄進去了,我們也不用鬧這一出……”
那男人還要解釋,大門口突然有個女人探頭探腦,“老丁大嫂!老丁大嫂你真在這啊,剛我聽人說還不信。你老家來親戚了,是個年輕女人,來找長慶的。”
來找長慶的,還是個女的?
丁家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誰知道緊跟著那人身後,又進來個不到二十的女人。女人個子不高,面龐被太陽曬出兩抹高原紅,背著包,懷裡還抱著個一歲多的小男孩。
那婆婆當時臉色就變了,“春、春秀,你怎麼來了?”
叫春秀的女人皺著眉,“俺聽說長慶不要俺了,打算在東北重新說媳婦,真的假的?”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丁家人連忙否認。
何二立卻在旁邊冷笑,“怎麼沒有?他要娶的就是我妹子,我們家沒同意。”
要不是礙著何雲英的名聲,陳寄北當初也不會被扣了一級工資,夏芍更是提都沒提戴長慶犯了什麼事。這家人卻空口白牙,上來就說陳寄北跟何雲英有一腿。
何二立忍他們已經很久了,隻是沒憑沒據的,說出來也沒人信,反而容易被那畜生咬到。
現在戴長慶的媳婦既然找來了,他幹脆一次性說清楚,“當初要給你家戴長慶介紹對象的,就是她這個好大姨,可惜還沒到談婚論嫁那一步就被我們家發現了。你放心,我們家姑娘不嫁有老婆的,有婚約的也不行,你跟他們家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那女人一聽就哭了,“俺是他爹媽做主娶的,給他生了娃,還在老家伺候他爹媽,你們咋能這樣幹?”
她一哭,她懷裡的孩子也跟著哭,哭得丁家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們想質問何二立,是不是何家寫信把人叫過來的。可周圍人看他們的眼光又變了,更為不恥,甚至有人說:“還他媽有這種人渣?我要是何二立,我也打他。”
此言一出,得到了不少附和。
“這麼說陳寄北打斷他一條胳膊還輕了,就應該打斷他的狗腿,三條腿都打斷。”
“搞半天是這種貨,當初還有臉跑到單位鬧。”
“誰知道到底打斷沒打斷。讓媳婦兒在家伺候爹媽,自己在外面另娶,真虧他想得出來……”
這才是最讓人不恥的,簡直堪比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李寶生,比李寶生還更惡心。
副廠長已經被這家人煩透了,趕緊叫來保安撵人。
既然人沒事,那老太太躲狗的時候跑得也健步如飛,保安這回沒跟他們客氣,“走走走,趕緊走!再不走我們去公安局找人了啊,送你們進去跟你們親戚作伴。”
大毛已經歇過來了,就在旁邊低吠,丁家人不想走也得走。
那男人灰溜溜扛起門板,那婆婆更是被戴長慶媳婦兒死死抓著。
一直走出老遠,還能聽到戴長慶媳婦兒質問的聲音。戴長慶今天雖沒來,卻徹底出名了。
何二立看著,問夏芍:“這事兒算是徹底解決了吧?”
“應該算。現在他人進去了,他媳婦兒也來了,以後別想在江城騙一個姑娘。”
“那就好。”何二立松了口氣,又鄭重對夏芍道:“謝謝,今天又給你添麻煩了。”
“麻煩算不上,正好幫我們家寄北討個公道。”
何二立一愣,“竟然還有這個原因?難怪我爸總說寄北娶了個好媳婦兒,整得我都想結婚了。”
丁家人一走,大毛很快不再狂吠了,就搖著尾巴圍著郭姐轉。
副廠長忍不住看了眼這個大功臣,問郭姐:“你怎麼想起來放狗的?”
郭姐拽著狗繩,朝夏芍那邊揚揚下吧,“不是我想到的,是小夏。”
“這也是你的主意?”副廠長有些意外。
夏芍是那種又乖又軟的長相,實在看不出來說話、做事這麼有條不紊,又直擊要害。
而剛剛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她臉上也沒有一點自得,隻是笑笑,“他們鬧得太嚇人了,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正好郭姐家養狗,我就讓她牽來試試了。”
“我看這個辦法就挺好。”副廠長指指門口警衛室,“改明兒咱們廠也養一條。”
這年代糧食短缺,城裡又不比農村能自己種,也就郭姐這種雙職工家庭,又有人在林場上班的養得起。不過別人缺糧食,他們食品廠可不缺,抽出來的次品隨便喂一喂就夠養狗了。
副廠長越想越覺得可行,“不僅能防有人再來鬧事,還能看門。”
回頭看到還有人沒走,他擺擺手,“都堵在這幹嘛?趕緊回去上班。”
人群裡,周雪琴這才挪動腳步,臉色難看。
她本來是來瞧夏芍熱鬧的,結果夏芍又出了把風頭。
這人怎麼這麼愛出風頭?
而且什麼叫陳寄北打輕了?他打人就是他不對,人家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就能把人胳膊打折了?
整得好像她之前說他好打架鬥毆,都是故意在臭他一樣。
周雪琴下午才剛有點起色的心情,這會兒又落回去了,甚至比之前還差。
晚上陳寄北下班,照例來食品廠門口等夏芍。
“又來接你媳婦兒?”警衛室擺弄收音機的打更大爺看到他,笑呵呵打了個招呼。
陳寄北性子冷,在單位沒幾個熟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爺主動跟他打招呼,不由微愣。
好在那大爺也知道他是什麼性子,不等他回答已經又道:“你那小媳婦兒看著挺好欺負的,沒想到這麼厲害。你來晚了是沒見著,幾句話就把來鬧事的人懟跑了。”
“有人來鬧事?”一聽是夏芍的事,陳寄北皺眉,“她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她差點把人褲子都嚇掉了。”
老大爺直擺手,正好闲著也是闲著,幹脆跟陳寄北說了說下午的事,“何家也是倒霉,給姑娘介紹個對象,竟然介紹了這麼個敗類,還三番兩次來廠子裡鬧。”
“您說,她說要給我討個公道?”陳寄北神色難辨。
“對啊,你那一級工資真是扣冤枉了,應該跟上面反映反映,這種人挨打不是活該嗎……。”
等夏芍下班出來,就發現男人背靠著自行車正在抽煙。
夏日半敞的衣領裡露出一小截鎖骨,煙霧繚繞間,他目光放空看著遠方,似乎有些出神。
察覺夏芍來了,男人趕忙掐了煙,將剩下半截重新放入煙盒。隻是抬頭望向夏芍的時候,目光卻比平時深,像是一汪寒潭突然落進了什麼,於沉寂中漾起微瀾。
夏芍以為他有話要跟自己說,結果等了半天,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這個月的工資。
這可真夠實在的,夏芍無語了下,接過來數了數,“你那一級工資漲回來了?”
“嗯。”
那也不能有六十多吧?食品廠那些木桶修一個才三毛,大佬每天晚上這是加了多少班?
難怪人都說,996是當代年輕人的福報……
夏芍心裡充滿了崇敬,但臣妾做不到,於是她多給了陳寄北五塊錢零花錢,以示敬意。
陳寄北接到手裡還愣了下,“十塊就夠了。”
夏芍就沒見過嫌棄零花錢給得多的,“用不了你攢著,留著以後養頭發。
“我頭發不好?”陳寄北忍不住皺眉。
“以後,我說以後。”現在人是自己的了,至少名義上是自己的,夏芍可不想他熬夜加班影響了顏值,“正好我也開工資了,去新華書店看看有沒有新連環畫。”
咱也不知道是該說巧,還是該說那群小鬼運氣不好,夏芍一進書店就碰到了一群小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