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劉鐵萍掙扎著還想狡辯:“你別聽她瞎說……”她輕聲開口,“不先去醫院嗎?”
陸澤同這才注意到救人的竟然是她,“小夏?”神色有些復雜。
之前他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隻是當事人都不說,他也無從查起。
事關一個姑娘家的名聲,他總不能什麼證據都沒有,就說楊巧娟跟劉大軍有一腿。
可他真沒想到,事情會不堪到這種程度。
他一張端正的面孔火辣辣的,隻覺得沒臉面對夏芍,更沒臉面對陳寄北。
夏芍卻已經感覺到冷了,忍不住低聲打了個噴嚏,“她剛嗆了幾口水,總得去醫院做個檢查吧?還有……她到底有沒有懷孕,去醫院一查就知道了。”
劉鐵萍想抵賴,那就去醫院檢查,把懷孕的事坐實了。
劉鐵萍不是寶貝她弟弟嗎?為了幫劉大軍收拾爛攤子,什麼惡心事都幹得出來。
最好能讓楊巧娟出手告劉大軍,那才有意思。
夏芍不開口,劉鐵萍都快忘了她了。
此刻看到夏芍,一股怒火猛然從她心頭竄起,“都是你害的,你還有臉說話!”
要不是夏芍壞她好事,楊巧娟早就嫁出去了,哪還有這事?
要不是夏芍多管闲事,說不定……說不定楊巧娟已經死了……
到時候死無對證,誰會知道楊巧娟懷沒懷孩子,孩子又是誰的?
越想心裡越恨,劉鐵萍指著夏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們串通好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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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陸澤同“啪”一個耳光打在了她臉上。
那瞬間世界都安靜了,劉鐵萍滿臉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打我?”
陸澤同冷冷甩開她,看都沒再看她一眼,直接脫下外套給了楊巧娟,“去醫院。”
說著又一頓,看向夏芍,“你要不要也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回去換件衣服就好。”
夏芍懶得去聽他們爭執,比起過程,她更想知道結果。
見兩個當事人都要走了,被天降大瓜砸懵了的路人們這才也開始散場。
有兩個大姐和一個小伙子都把衣服借給了夏芍,夏芍想還,他們沒要,一起把夏芍送了回去。
路上大姐問夏芍:“剛才那一家子你認識?”顯然還沒八卦盡興。
這年頭也沒有手機,隨便一刷就能刷出一大堆八卦,今天這個,已經算是年度大瓜了。
夏芍隻是“嗯”了聲,並沒有多說。
這要麼是不愛說人闲話,要麼就是也跟那家人關系一般,也不清楚其中內情。大姐沒再問,倒是把夏芍救人的事又誇了一遍,“老遠我就看到你拽著她往岸邊遊,膽子真夠大的。”
“是啊。”另一個大姐也跟著道,“大小伙子都不敢輕易跳下去救人。”
剛好她們旁邊就有個大小伙子,一聽立即臉紅了。
他當時離得比較遠,趕過去的時候夏芍已經在救人了。而且離得近也沒用,他不會水……
小伙子忍不住偷偷看了夏芍一眼,隻覺得這姑娘心好又厲害,還長得漂亮。
就是太漂亮了,漂亮得他這一路都沒敢跟人家說話。
“你……”眼見夏芍的家要到了,小伙子鼓足勇氣,才說了一個字,就對上了一雙冷沉的眼眸。
陳寄北正在院子裡劈柴,外套已經脫了,半卷的秋衣下露出線條優美肌肉緊實的手臂。
他唇角斜叼著煙,橫過來那一眼犀利又壓迫,看到夏芍一身狼狽後卻是一頓,眉皺起來,“怎麼搞的?”
“沒事,救了個人……”
夏芍剛說沒事,噴嚏就不給面子地跑了出來,還連打好幾個。
陳寄北拿下煙,沉著臉起身,去裡屋拿了件棉大衣,一言不發將她裹成了熊。
棉大衣很重,夏芍折騰半天才從大衣裡露出半張白皙的臉,把之前那幾人的衣服還了回去,“謝謝。”
兩個大姐忙說不客氣,倒是那小伙子有些愣,看著陳寄北,“他是誰?”
“我對象。”夏芍沒選擇“愛人”這個稱呼。
可那小伙子聽了,還是有些失神,“你結婚了啊?”
兩個大姐是過來人,哪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失落,趕忙轉移話題,“記得喝姜湯,可千萬別凍壞了。女人家涼到了是要落病根的,你別不當回事。”
“行了咱們也別在這杵著,趕緊讓她進屋暖和暖和。”
陳寄北就在一邊沉眉看著,雖然沒說話,身上卻比剛從水裡出來的夏芍還要冷,幾人趕緊告辭了。
夏芍進屋把湿衣服換了,又擦了頭發,抱著衣服出來,陳寄北正斂著眸,在菜墩上切一塊老姜。
“我來吧。”她想要接手。
男人卻理都沒理,徑直把老姜切成碎末,放進鍋裡煮。
不多會兒一碗姜湯就放到了夏芍面前,姜放得很多,還沒有糖,一想就知道肯定很難喝。
夏芍輕聲道謝接過,隻喝了一口就被辣得吐了下舌頭。
她皺著臉裹著被子,一挪一挪想去炕邊,拿結婚那天剩下的喜糖。
這要是在平時,對方早含著譏諷說她:“死都不怕,你還怕辣?”今天陳寄北卻一言不發拿了裝喜糖和瓜子的鐵盒子給她,不僅一句話沒和她說,看都沒看他。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那周圍又沒有別人。而且我是因為會遊泳才跳下去的,也知道溺水的人會不顧一切抓住周圍的東西,跳下去的時候還抓著腰帶,準備抓不到她頭發就套她身上。”夏芍小聲為自己辯解。
這準備可以說很周全了,陳寄北也知道她不可能見死不救。可知道,卻依舊心裡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
見夏芍將姜湯喝完,他伸手就要將湯碗送下去,夏芍卻抱著碗沒松手,“你就不想知道我救的是誰?”
她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臉上還有未退的蒼白,看起來可憐極了。
陳寄北別開視線,手上加重了力道,還沒拿走碗,隻聽她軟軟又道:“是楊巧娟,她跳河了。”
楊巧娟跳河了?!
陳寄北倏然又看回來,眼底一片沉黑。
夏芍這才把湯碗放開,窩回裹著的被子裡,“你知道她為什麼跳河嗎?”
她還想賣賣關子,陳寄北卻何其敏銳,一下就猜到了關鍵,“她懷孕了。”
隻是失身還能糊弄過去,肚子大了,可就不好遮掩了。
一下子就被人猜中,夏芍覺得沒意思。
可陳寄北才是那個最先被當成接盤俠的,算計他的還是他親嫂子,夏芍又為他覺得不平。
夏芍不知道原書中沒有她橫插一腳,劉鐵萍設計陳寄北成功了沒有。
以陳寄北的敏銳,應該沒那麼容易成功,可也估計鬧得不太好看。要是原書中楊巧娟也心生死志跳河了,萬一沒人救,沒說出真相,那就是死無對證了。
誰知道她是被劉大軍糟蹋了跳的河,還是提親被拒一時沒想開?
陳寄北本就名聲不好,劉鐵萍再一顛倒黑白,那楊巧雲還是個能鬧的……
就算楊巧娟被人成功救下,說出了真相,這麼惡心的事,陳寄北和陸澤同之間也會有隔閡。。
夏芍完全不敢想下去,突然記起那句“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那位表哥了”。
陸澤同才比陳寄北大十來歲,二十年後也還不到六十,應該還活著。兩人又在同一個地方,怎麼會那麼多年沒見面?除非兩人間最少有一個人,不願意跟對方再見。
想到這些,夏芍又有點為陳寄北心疼。
這得是倒了多大的霉啊?爹不疼媽不愛,好容易有個表哥不錯,表嫂還是這麼個惡心玩意兒。
夏芍才接觸劉鐵萍不久,都被惡心得夠嗆,陳寄北可是跟她朝夕相處了一年。
眼見陳寄北猜中了,卻也隻是嘲諷一笑,拿了碗就要出去,夏芍忍不住叫了他一聲,“你……”
怎麼了?
男人用冷淡的眼神無聲詢問,又恢復了之前那不肯說話的樣子。
夏芍突然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了。
這人經歷那麼多非議、算計,最後還能成長為書中那個白手起家的首富大佬,可見心性有多堅韌。
這樣的人,你同情他,安慰他,反而是對他的侮辱。
最終夏芍選擇什麼都不說,隻是從鐵盒子裡摸出一塊糖塞進他手中,“甜的。”
陳寄北低眸看了看糖,又看看她剛剛觸碰過自己的指尖,沒說話,卻也沒拒絕。
夏芍覺得這就夠了,對方應該能感覺到自己的善意。
結果下一秒就聽男人問:“你怎麼不勸我生活要想過得去,頭上哪能沒點綠?”
夏芍:“???”
夏芍覺得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你這情況不是跟我不一樣嗎?”
“哪不一樣?一旦他們算計成了,我連孩子都不用生,直接當爹。”
這說得好像也對……
夏芍以為李家人就夠不要臉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
不過陳寄北肯開口,還一開口就是好幾句,應該沒那麼生氣了吧?
夏芍將被子裹緊,隻露出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眨了眨,“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