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她手的江肆察覺,抬眸:“在看什麼?”
“我覺得,”宋晚栀不確定地轉回來,“好像有車在跟著我們。”
江肆意外:“你還挺敏感。”
宋晚栀恍然了什麼:“是你安排的?”
“嗯,”江肆勾著她手指轉回去,“最近一段時間到訂婚典禮之前,你進出學校都會有保鏢車跟著。”
宋晚栀慢慢繃臉,卻沒說話。
江肆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女孩提問,他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調戲:“栀子不是一直好奇心很重麼,怎麼不問我原因?”
宋晚栀猶豫:“是為了防備於天霈嗎?”
“他?”江肆輕嗤,“他從來不敢真做什麼,不配這陣仗。之前聯賽開幕式的事情被人捅到兩家長輩那裡,他已經被他爸發配出國了,以後還回不回得來都是難說的事。”
宋晚栀:“那是有其他…仇家嗎?”
“有。”江肆答得鄭重其事,還捉著宋晚栀的手朝她勾了勾,示意她附耳來聽。
“……”
宋晚栀將信將疑,但畢竟看陣勢是大事,她不敢掉以輕心,就乖乖湊到扶手箱旁。
江肆低俯下來,到女孩耳旁:“我怕訂婚之前,有人搶婚。”
宋晚栀:“?”
趁女孩還沒反應過來,江肆親了她耳垂一下:“花圃裡的栀子要看緊。”然後得逞地啞著笑聲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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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
宋晚栀木著臉坐回去,目視前方地憋了好幾十秒。
但她最後還是沒忍住:“江肆,你好幼稚。”
“哦,沒辦法,誰叫我就喜歡欺負栀子。”
江肆靠著座椅,握著女孩的手,望著窗外笑得更愉悅了。
·
宋晚栀原本以為的訂婚典禮,就是像她專門偷偷查過的網上說的那樣——找間飯店辦一個小型的訂婚宴,弄一個很大的掛著長串氣球的紅豔豔的背景臺,再宴請親朋好友坐上幾桌,穿著常服的年輕男女在背景臺前一個跪地一個接花,然後臺下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直到任老太太把三本厚厚的裝訂精美的畫冊那樣的東西推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宋晚栀接得有點懵。
“你們訂婚典禮的方案設計,帶配圖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婉清選過一遍,篩出來這三份,我看了看都可以,畢竟是你們的訂婚,所以這事兒還是得交給你們兩個決定。”
“……”
宋晚栀拿起來最上面的那一厚本,重量壓得她手腕一沉。
而她想象中輕松簡易的訂婚典禮也跟著這一沉,徹底宣告破產。
旁邊,江肆伸手過來,按住了女孩苦巴巴地低下頭、準備完作業似的翻開的手。
“我記得這部分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江肆皺著眉,“還折騰她幹什麼。”
“你說的那是你的意見。”老太太毫不客氣地翻了孫子一個白眼。
江肆不以為意:“這種小事上,我的意見一定可以成為我們共同的意見。”
“這還沒訂婚呢,你就要欺負晚栀了是不是?”
“不是欺負,”江肆淡定地捉過宋晚栀的手,朝老太太晃了晃,“這點小事,隻要我求栀子兩句,她耳根軟,臉皮又薄,一定會答應我。”“…………”
大約是被自己孫子的表現刷新了對他的認知下限,老太太噎了半天,才找回話聲:“老江家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江肆不在意地嗤了聲笑:“那估計是祖上積德了吧。”
“?”
老太太氣得扭頭就想找自己拐杖。
最後還是宋晚栀把祖孫倆勸下來。
江肆就坐在宋晚栀旁邊,一本一本給她簡單概括:“三個方案分別在三個地點,一個是郊外露天莊園,一個是五星級酒店星空宴廳,還一個是遊輪派對。”
宋晚栀聽得隱隱頭大,哪個都不像小規模的樣子。
她翻了幾頁後就放棄了:“你選的哪個,我們就按哪個吧。”
江肆抽出中間那本:“我選的遊輪。”
“?”
宋晚栀一怔,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江肆:“…遊輪?”
“你不喜歡?”江肆問。
“不是,但是,”宋晚栀梗了下,“遊輪是要出海的吧。”
“有專門的慶典公司安排,遊輪派對這種慶典活動對他們來說很常見。”
“嗯……”
宋晚栀表情更糾結了,張口欲言,但又顧忌著任奶奶還在,不好直說。
江肆餘光瞥著,終於沒再逗她,他把方案書一合,笑了:“你是想說,我恐水,怎麼辦。”
“——”
宋晚栀沒想到江肆會這樣直接出口,她心裡一嚇,下意識望向對面。
任老太太就好像沒聽見似的,正扶著老花鏡若無其事地翻她面前那本厚厚的典禮方案。
江肆笑著輕捏了捏她指尖:“沒事。遊輪又不是遊艇,即便小型,甲板離海面也有一段距離,我又不會跑去跳海,在甲板上或者遊輪內部,和在陸地上沒有區別。”
“…真的?”宋晚栀還是不太放心,緊緊盯著他眼睛。
“嗯。”
這時候,對面扶著老花鏡的任芬也開口了:“我聽你爸說的時候也奇怪,就算遊輪和陸地一樣,那直接選陸上的不就好了,遊輪有什麼好的?”
宋晚栀被提醒到,跟著點頭。
江肆低回眸子,一邊翻著遊輪那本典禮方案,一邊隨意說著:“遊輪上封閉性好,不能隨便進出。開到海上以後,非專業人士即便會遊泳,也很難完成海泳——想跑都跑不掉。”
任老太太抬頭:“你要防誰跑掉?”
“……”
江肆停了幾秒,驀地一笑,他撩起眼:“栀子啊。”
“?”
“萬一她後悔了,中途逃婚怎麼辦?”
“…………”
靜寂數秒。
宋晚栀和任老太太不約而同地當沒聽見,轉回頭,不再搭理某人了。
傍晚,宋晚栀和江肆的父母一起用了晚餐。
王婉清還是和之前一樣,讓宋晚栀既不會覺得疏遠,也沒有讓她別扭的狎近感;但江崇對她的態度似乎親近了一些——
更完全沒有用上王意萱以她飽覽群劇總結出的應對惡毒公婆刁難的“經驗”。
宋晚栀雖然沒覺得以江崇和王婉清的修養,會刁難自己這個小輩,但兩人尤其是江崇完全聽之任之的態度,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飯後,送宋晚栀回校的路上,江肆看出她有心事,宋晚栀也就幹脆小聲把自己的疑惑提給了江肆。
江肆聽了以後笑得厲害:“所以你室友給你提了什麼經驗,比如我爸送你一張一千萬的支票,讓你離開?”
宋晚栀被他說得臉熱:“差不多…吧。”
江肆笑了:“那你信了麼。”
“沒有,二萱就是這種性格。”
“如果,江崇真給你提了這樣的條件,那你會答應麼。”江肆含笑問。
宋晚栀還沒來得及說話。
江肆:“友情提醒,你要是敢思考,我就敢親得你這一路上都說不出話來。”
宋晚栀:“……!”
司機還在前排。
宋晚栀惱得轉過臉無聲睖向江肆。
“行,不逗你了,”江肆笑著握起她的手,輕撓了下她掌心,算作安撫,“江崇當然不會為難你,他現在應該比我媽都更想你早點進江家的門。”
宋晚栀好奇地問:“為什麼?”
江肆停了幾秒,啞然笑了:“因為這十年我沒主動找過他一次,而最近一個月,我求了他兩回。”
宋晚栀怔住了:“…是因為,訂婚嗎?”
“是也不是,”江肆支起眼,他靠在座椅裡,懶懶望著她笑,“等典禮結束吧,栀子。等那之後,我對你就沒有任何秘密了。”
沒來由地,宋晚栀心底泛起一陣不安。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江肆的手:“這是你答應我的,不能食言的。”
“當然,”江肆吻她指尖,眼尾輕勾著笑,“江夫人。”
“……”
·
訂婚典禮的最終方案,按江肆的意見選定了遊輪派對的形式。
江肆安排家裡的司機提前一天把栀子的外婆和母親盧雅接來了P市,下榻在P市一家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裡。怕兩位長輩初來乍到,對第二天的訂婚典禮沒個準備,江肆還專程把家裡祖宗——任老太太一並請去了酒店那邊。
總統套裡三個臥室,正巧也夠住了。倒是栀子外婆和任老太太,兩位多少年的老鄰居聚在一起,愣是扯了半晚上家常,最後還睡在了同個臥室裡。
一夜過去,栀子外婆下車時還掛在眉眼間的憂慮,第二天早上總算是徹底褪去了。
訂婚典禮到底不是結婚,沒那麼隆重嚴格的流程,中午前上遊輪,所以早餐還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廳裡吃的。
江肆一早接上宋晚栀,過去陪三位長輩一起用的餐。
餐後就下樓上車,去向碼頭路上。
江肆難得“大度”了一回,讓宋晚栀和幾個月沒見面的母親盧雅單獨同車,自己上了另一輛,陪著後排的兩位老太太坐在副駕駛上。
“江肆這孩子,”盧雅欲言又止了好幾句,最後就剩一個詞,“不錯的。”
宋晚栀心裡微澀又有些想笑,扶手箱被她抬起來了,她靠在盧雅肩上,抱著盧雅手臂:“媽,你會不會怪我,自己就做決定了啊……”
女孩聲音溫軟,透著點不安。
盧雅笑著抬手,在宋晚栀頭頂摸了摸:“怪你做什麼,我們栀栀聰明,心思好,你看人比媽媽準,媽媽明白。”
盧雅也沒說什麼,但宋晚栀還是鼻尖泛起點酸,她忍著澀意,淺淺笑著小聲說:“我也不知道我走得對不對,但我想試試……我喜歡他,很喜歡他。”
“嗯,那栀栀就勇敢地往前走,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嗯?”
“好。”
“……”
一行人終於上了慶典公司停泊在碼頭的遊輪。
被邀請來參加訂婚典禮的客人都被安排在遊輪中層的宴會廳裡,如正常酒店的排布,訂婚的兩方長輩則都有休息室,單獨在頂層。宋晚栀陪著盧雅和外婆上去時,看見樓梯兩邊隔幾個臺階就站著一崗的黑衣保鏢,一直排到了休息室外。
宋晚栀神色微動,盧雅也忍著問話,等進到休息室內,盧雅才有點不放心地拉著宋晚栀問:“栀栀,我來之前查了查江肆家裡的生意,但網上都說得籠籠統統的,他家具體是做什麼的?”
一看盧雅表情,宋晚栀就知道母親在想什麼。
她一時有點哭笑不得:“您放心吧,是合法經營。”
“喔……”盧雅想了會兒,又沒忍住,轉回來了,“這合法生意,兒子訂婚也要安排這麼多保鏢嗎?”
這回不等宋晚栀回答,外婆說話了:“哎呀你絮叨得,別的不說,你任阿姨什麼人你不清楚啊?她還能坑我們栀栀不成?”
“我就是好奇,問問嘛。”
盧雅向來聽栀子外婆的話,把疑慮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