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種拖鞋材質,它本來就——”
江肆:“誰說走路聲了。”
“?”
宋晚栀還沒來得及抬頭,手腕就被扯起來,漫不經心似的按在了他的左胸口前。
“聽吧,”江肆靠在門上,輕扯起唇角,“再大點聲就擾民了。”
宋晚栀:“……!”
這幾秒女孩才反應過來。
雙開門在江肆身後半掩著,露出一條十公分左右的空隙,遠遠地還能聽見江肆奶奶和父親交談的話聲——隨便誰往外走幾步,站到客廳裡,就能看見他們這邊的狀況。
宋晚栀嚇慌了神,連忙推阻他想要把手抽出來:“江肆你先松開……”
“不行,你先聽,”江肆不但沒松,反而攥緊了她手腕,紋絲不動地貼在黑色緞面的家居服前,他嗅著被雨霧氤氲放大的淺澀苦茶的香氣,借著俯身將和宋晚栀之間的距離緩慢壓近,“聽到了嗎?聽到了我再放。”
那個仿佛要把她擁入懷裡的動作,嚇停了掙扎的宋晚栀。
她在他被秋雨熨得微涼的上衣外層前收緊手指,窘聲:“聽…聽到了。”
江肆停下,一笑:“又說謊。”
宋晚栀惱得仰起眸子睖他:“我沒有!”
她確實聽到了。
怦怦怦怦地連成了線,隻是分不出是他的還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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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數,它在你面前一分鍾跳多少下。”
“不要,”宋晚栀被他黑黢黢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燙了下,慌忙低頭,“你說話不算話。”
“我對別人一向一言九鼎,隻有你例外,”江肆不正經地玩笑,“所以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
宋晚栀發現這人在詭辯上著實很有一套,幹脆放棄和他爭論了。
江肆瞥見落濺在女孩肩頭的雨滴,他微皺眉看了眼院裡的夜空,於是把穿著單薄毛衣的女孩往身旁的門前拉了拉:“你室友回你了嗎?”
宋晚栀低頭看過另一隻手裡攥著的手機:“…還沒有。”
江肆停了兩秒,啞然失笑:“她這是做月老做到家了?”
“?”
宋晚栀聽得茫然,頭抬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迅速又壓回去:“你別亂說,康姐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那多遺憾,”江肆嘆,“我今晚才想起來,我還有事想問她。”
宋晚栀等了一兩秒,還是沒忍住,好奇抬眼:“什麼事?”
卻見江肆視線掃落,在她腿上一拂而過,到足尖又勾上來。
他散漫地笑:“問問她,栀子怎麼會是小美人魚,明明我一直當栀子花精?”
宋晚栀這才反應過來又踩進他捉弄她的圈套裡,雪白臉頰一片緋紅,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惱得。偏偏這種時候,又不合時宜地想起傍晚康婕的那些話。
她湿著眼瞳睖了他好幾秒,然後裡面的情緒忽然軟跌下去。
女孩低了眼,在半明半昧的門廊下,聲音也像是被秋雨浸得微潮。
“江肆,”宋晚栀低落著聲,“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隻是新奇、喜歡捉弄我?”
“——?”
廊下寂靜,隻剩秋雨敲落梧葉的碎聲。
宋晚栀覺著自己的心也隨著秋雨一寸一寸涼了下去。難以克制的,她感覺鼻尖微微起酸,燈下雪白低垂的眼尾也慢慢沁起嫣紅。
宋晚栀用力地想把手腕從那人掌心裡抽回,這一次她沒有顧忌,連受傷都不怕,隻想扯開他的牽制——於是最後松了手的就是江肆。
在她傷到她自己前,回神的江肆本能地放開了緊得發僵的指節。
但同一瞬他就回過身,把要從旁邊繞進去的女孩直抵在了身後沒打開的那半扇金屬門上。
砰的一聲。
他的手背扶著她單薄的蝴蝶骨,沉悶地撞在了門前。
宋晚栀心裡一慌,她本能想轉身去看他的手怎麼樣,這樣大的力度是不是會挫傷。
可江肆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喜歡你、還是喜歡捉弄你?”江肆氣得啞了嗓,笑,“你也問得出口。”
“我……”
“我要不是心裡犯了病一樣地想把你,”江肆咬了咬牙,颧骨微抖地換了個詞,“弄哭、盡情欺負,但我又舍不得,那我犯得著這麼幼稚地捉弄你?”
宋晚栀被他俯低的眸裡燙人似的情緒,迫得呼吸微屏。
她眼神情不自禁想躲開,嘴巴卻誠實傳達著腦內混沌思緒匯成的念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先放開我。”
“——”
江肆眼皮兇狠地跳了下。
他扣在她單薄脆弱的蝴蝶骨上的五指慢慢壓緊,迫她幾乎快要貼到他身前。
與此同時,另外半扇開著的門內,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江肆,你妹妹的朋友來了嗎?”
“!”
宋晚栀回神一驚,本能想推開面前的人,卻被江肆扣抵在門前壓得更近。
他像是沒看見開著的半扇門和門後的腳步。
“既然聽不懂,那就別聽了,”江肆低啞了聲,“還是做點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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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荊)
第42章
“江肆?晚栀?”
門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宋晚栀驚望著面前江肆俯低下來, 而距她肩側不足十公分的半敞著的門內,任奶奶疑惑的問聲幾乎就要走出來了。
女孩慌得臉都微微白了,柔軟的唇張開:“哥……”
江肆被她似乎嚇得聲音都出不來的模樣弄得心軟。
於是最後一兩秒, 他還是停下了,長眸淺撩就準備退開。
但這一次是他身前的女孩更快。
“哥哥我錯了。”
溫軟聲音終於出口, 掙脫不開的宋晚栀在外門和江肆之間蹲了下去。
女孩的聲音慌得微顫,聽起來就像哭腔似的——
“你別嚇我了。”
江肆一頓:“?”
須臾後。
聽見聲音的任奶奶出現在拉開的那半扇門後, 她臉色又沉又黑地瞪住江肆。
“你個混蛋東西, 連你妹妹都敢欺負了?”
江肆停了幾秒,驀地笑了,嗓音微微發啞。
老太太擰眉:“你還笑?”
“不是笑,是遺憾, ”江肆撐著膝緩低了身, 他朝仰起頭有點不安地悄然望他的女孩輕一挑眉, “您要是來得再晚點,我一定、欺負哭她。”
“!”
宋晚栀心裡一抖,心虛地躲掉了江肆黑漆漆的眼。
“行啊你,欺負妹妹還理直氣壯的,”老太太氣得左右轉轉,“我拐杖呢?小王,我拐杖呢!”
門裡佣人遠遠地應:“您拐杖應該在後院吧。”
“你給我找過來, 我今天要打死這個不爭氣的!”
“哎。”
家裡佣人習以為常, 聲音裡還帶笑就應下了。
“你, ”老太太中氣十足地瞪了江肆一眼,轉身回門內, “進來領揍。”
門口宋晚栀卻聽得一驚,她顧不得起身就先看向任老太太:“奶奶我沒事, 哥哥就隻是——”
“噓。”
江肆懶洋洋地單手插著褲袋直回身,順手把還蹲著的宋晚栀扯起來。
任芬正聽見聲回頭,見狀眉毛一擰:“你還敢拉扯你妹妹。”
“我這是知錯就改,”江肆把人拉進玄關,“正準備跟栀子道歉。”
“是嗎?”老太太明顯不信。
“嗯。”江肆隨口應了,眸子一低,就意味深長地睨住了宋晚栀,“…哥哥錯了。哥哥不該那樣嚇你。你能原諒哥哥嗎。”
“……”
宋晚栀被江肆散漫語氣裡一口一個的哥哥撩撥得臉燙,說不清是心虛還是別的。
她把自己被那人攥著的手往回抽了抽,低著頭沒敢去看江肆:“沒事的…哥哥。”
老太太大概是被這“兄友妹恭”的場面取信到了,放心地扭頭去找拐杖了。
江肆聽見腳步聲走出去,松散盯著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就放肆起來。
宋晚栀更掙不脫他的手了。
“可以,”女孩頭頂,江肆壓低了嗓音,啞啞地笑,“那老話怎麼說的,‘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宋晚栀小聲:“被你逼得。”
“是,”江肆松懶地拖慢了調,卻好像在笑,“原來栀子急了也會咬人。”
宋晚栀被他噎了下:“你還是想想待會兒奶奶要揍你,你怎麼辦吧。”
“隨便。”江肆應得不以為意。
“……”
宋晚栀就又梗了下,有點憂慮地扭頭看了一眼老太太離開的方向。
江肆低了眸子,輕哂:“擔心我?”
“…沒有。”
“哦。”
宋晚栀沉默了好幾秒,還是糾結著眉心轉回來:“要不,我去跟奶奶解釋一下。”
“怎麼解釋?”江肆輕挑眉,“說我沒欺負妹妹,最多就隻是想掐著栀子的腰把她抵在門上親得說不出話?”
“——!”
宋晚栀紅透了臉,被情緒沁得嫣紅的唇張了又合,才終於把那句會顯得她特別傻特別沒有氣勢的“你流氓”咽了回去。
她放棄和這個人交談了。
“江肆!”
老太太中氣十足的嗓門從樓梯方向過來。
宋晚栀聽得一頓,還是不安地望過去。
“我回來前,哪都不許去。”江肆把她送到沙發上,監督她坐下,“你室友如果來了,就先讓王姨上樓通知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