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揉碎了清落的花香。
江肆眼底久築的堤壩崩塌,情緒像洪水猛獸那樣,勢不可擋地衝下來。
剛踏出三角形陰影區一步的宋晚栀被拽回去,這次沒了身後的墊護——她被另一隻手握住了另一隻腕,一並扣壓在她背後蝴蝶骨抵著的廊柱牆面上。
像絞刑架上的枷鎖那樣鎖住似的禁錮。
宋晚栀一驚,剛仰頭想開口。
眼前陰翳已然塌下。
宋晚栀的唇被那人吻住,抵開,他兇狠地啜住了她舌尖。
碎掉的糖塊被卷進來。
“……!”
宋晚栀的瞳孔驀地收緊。
沒頂的震驚與屈辱的情緒裡,她掙扎著想拽回自己的手腕。
與此同時。
KTV厚重的大門被推開,學生會人群陸續地出來。
“江肆怎麼回事,買完單就走了?真被丁羽喬把魂勾跑了啊?”
“滾啊,別敗壞我們肆爺清名,他可是三不守則的名聲赫赫在外的,怎麼可能——”
元浩的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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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停得突兀,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鴨。
“怎麼了元部長,瞧你這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旁邊的人玩笑地問,跟著轉頭,然後一並傻了眼。
前面兩三米,方形廊柱割開明暗。
江肆半側長身站在交界線上,修長有力的雙手緊握著兩隻雪白纖細的手腕,向廊柱後的三角形暗處,死死抵著上身。
看不見的陰翳裡,低低蓄藏起女孩細碎的嗚咽。
纖細的腕子一次次掙扎起落,又一次次徒勞地被江肆鉗制著壓回。
江肆在做什麼,一目了然。
(萬惡淫為首...)
第33章
江肆的理智是在唇上的痛感之後才回到身體的。
這個吻間彌開淡淡的血的腥甜。唇角刺麻地疼, 江肆卻沒感覺似的仍沒放開,隻無聲撩起眼簾——被他兇狠地扣著手腕壓在咫尺近處,女孩烏黑的瞳裡蓄滿了淚, 她驚恐又委屈地睖著他,細白滑膩的手腕還在他指掌間不甘地掙扎。
從始至終, 她的反應生澀而稚嫩。
比白紙都幹淨。
江肆克制著一根一根松開修長的手指,深壓的白褪去後, 淺淺的紅印透出女孩雪白細嫩的腕部皮膚。
他慢慢直回身, 看她長睫驚顫,湿漉眼底憋成大顆的淚滾下潮紅的臉頰,被蹂.躪的唇沁上更濃鬱豔麗的深色——是他的血。
在他親手證明她如白紙幹幹淨淨一塵未染的今晚,他給這張白紙抹上了第一筆豔麗的汙痕。
這抹痕跡將滲入白紙每一層肌理, 直抵最深處。
這輩子都永遠存在無法抹除。
江肆低眼, 忽覺著每一個細胞都興奮到顫慄難抑。
隻因為一個幼稚到可笑的想法而已。
然後餘光裡, 他看見宋晚栀揚起手腕。被他攥出的紅印還刻在上面。
它顫慄著落下——
“啪!”
這記耳光在深秋的夜色裡如此清晰。
像夏日的一記驚雷。
不遠處門廊正下方,還在竊竊私語的校會學生齊刷刷震住,紛紛扭頭望過來。
站在最前方,元浩表情扭曲。
“我……操……”站在旁邊的程毅生也沒比他強,僵著脖子呆看那裡,“元、元浩,我是不是喝醉了, 出幻覺了, 我為什麼會看見江肆剛剛主動親了人還被——”
“你快閉嘴吧, 我又沒瞎不用你重復。”元浩氣急敗壞地打斷,然後朝那邊提高嗓音, “這麼多人都看見了!”
“……”
廊柱後。
江肆拿舌尖抵了抵發麻的臉頰,低頭嗤出聲自嘲的笑, 然後他沒事人一樣懶懶抬回眸子。
宋晚栀滯著,同樣回了理智的眼神又驚又慌,她扭過身就想從他面前跑掉。
江肆笑著一抬手,把人攔腰抱回去,扣進廊柱後的陰影三角區裡。女孩纖細單薄的身體在他懷裡一慄,聲線都是嚇得打著顫的:“江肆我求求你別這樣——”
“噓。”
江肆啞著嗓音微微低頭,嗅到宋晚栀長發上淡淡的茶花香。
他眼神晦暗著,卻仍撐著笑:“校會的人都在後面,你要是不想跑出去被他們看清模樣,就老老實實別動。”
“!”
宋晚栀聞聲狠狠一慄,果然一下都不敢動了。
江肆半俯著身藏著她,低眼看了兩三秒就更晦了眸色,他撩起視線,落進遠處的夜色和樹影裡,隻喉結裡滾過意味不明的笑。
幾米開外。
元浩把江肆那句話聽得清楚,他咬牙切齒地瞪了江肆一眼,這才咳嗽著清嗓:“那個,時間也不早了哈,大家都趕緊,趕緊回去吧。”說著話間,元浩主動走在前面,然後到廊柱時轉過身,一邊捧著僵硬的笑,一邊招著手安排校會學生從門廊下這條必經路離開。
每一束意欲窺探的眼神都被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攔了回去。
所幸多數人也識趣,扯著闲話避著視線就離開了。
直等到最後一個背影在路邊打上車。
元浩揉著笑僵了的臉,表情拉下來就要轉身:“江肆你丫是不是瘋——”
“你也走。”
江肆沒回頭,懶洋洋打斷。
元浩結舌,氣得在心底罵了江肆一串髒話,他表情復雜地看了一眼始終被江肆護在懷裡藏得嚴嚴實實的昏暗裡的身影,這才扭頭走了。
廊下幾秒死寂。
江肆退開身,露出被他藏在陰翳裡的女孩。到此時她才終於敢抬頭,雪白面頰上被他吻出來的潮紅早就褪卻,隻剩瑟縮與氣惱,或許還有委屈的難堪。她像是怕他再做什麼一樣無聲又快速地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確定沒有剛剛那麼可怕了——
宋晚栀終於壯起一點膽子,低頭就想從他退讓出的縫隙裡過去。
“你要怎麼回去。”在她就要走過去那一秒,江肆突然開口,語氣散漫得像沒事人似的。
“不用你管。”
“?”
江肆一笑,倚仗著腿長優勢,他追了兩步就把宋晚栀拽住了。
女孩手腕在他掌心一縮,僵滯著抬眼看他。
……似乎真嚇壞了。
“怕什麼,”江肆啞然地笑,“我要是還敢親你,你不會繼續抽我麼。”
“——!”
宋晚栀努力想忘的那一幕又回到眼前。
剛壓下的情緒再次湧上來,她咬唇用力睖他一眼,紅著眼尾轉開:“江肆你太過分了。”
江肆停了幾秒,嘆笑:“連罵人都不會,以後要是被欺負得更厲害怎麼辦。甩耳光?”
“?”宋晚栀聽得不能確信,回頭,“你在威脅我嗎?”
“善意提醒。”
“你——”宋晚栀氣得臉都發白,“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就隻因為我和長輩說謊,我不該說你照顧我?還是我不能躲你、理應當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你拿話捉弄我沒關系,可你為什麼要——”
宋晚栀的聲音戛然一止。
她屈辱地咬了咬唇,轉開臉,竭力讓自己的難過不從聲音裡透出來:“你可能無所謂這種事,但我在乎。”
“誰告訴你我無所謂?”江肆氣得啞聲發笑,他抬手,屈指輕蹭過被她咬破的唇角,“我要是真無所謂,跟誰不好,非要來你這兒換一耳光?”
“…你活該。”
“是,我活該,”江肆忍不住笑,他沒松開她的那隻手腕發力,很輕松就把女孩又往身前拽過來,“但有一點必須說清楚了。你覺著我是捉弄你,所以才親你的?”
宋晚栀聽得臉燙,轉回來睖他:“你就是。”
“我不是。這是我初吻。”
“你——”
宋晚栀的惱火中途凝住。
一兩秒後她眨了眨眼:“你又在騙人了。”
“好,”江肆懶懶地笑,“這要不是我初吻,那就讓我,嗯,待會回去的路上被車撞死怎麼樣?”
“不行!”宋晚栀臉都嚇得沒血色了,“你快收回!”
江肆被她緊張的模樣弄得心痒又好笑:“在你那兒,我到底是怎樣一個感情生活混亂的人渣?”
“我親眼見過你——”
“見過我什麼。”
“……”
女孩不肯說了,咬著唇微微撇開臉。
她唇上尚沾他一點血色,被她咬在細白的齒間,看得江肆眼眸微晦。
“你大概是認錯人了。”他低啞著說。
宋晚栀氣得攥緊手指:“我親眼看到的,就是你。而且整個安喬都聽說過你那些、那些——”
江肆低頭看她,半晌他才長長地嘆笑了聲:“真他媽因果報應。”
“?”
宋晚栀不及反應,已經被那人突然抬手託著她下颌就勾回來了。
她對上江肆俯低的漆黑的眼。
“你好好想想,”江肆慢條斯理地,抬手點了點被她咬破的地方,“你親眼見到,我像親你這樣和別人親過?”
“!”宋晚栀被他憋住。
江肆低緩補充:“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小朋友。”
“我沒造……”宋晚栀噎了會兒,低頭,“我就看見她踮腳親的,最後,最後我轉過去了,沒看到。”
江肆一嗤:“還說沒造謠。”
在直身前他忽地停頓了下,漆黑長睫慢慢壓了壓:“那天在操場,你看見我了?”
宋晚栀一滯:“你怎麼記得是操場?”
“我就那一次差點……”江肆一止,氣笑地轉開臉,啞聲自語,“罪魁禍首竟然還造我謠。”
宋晚栀沒聽清他後半句,茫然問:“什麼?”
“沒什麼,我是記著,結論就是你惡意誹謗,”江肆恢復如常的懶散語調,“考慮到你這兩年裡應該沒少傳播我的謠言,想想怎麼補償吧。”
宋晚栀蹙起眉:“我沒有跟人說過。”
“哦,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