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記起了她初遇壽王那一年,十五歲的壽王,三箭比試,隻有一箭射中了靶心。
宋嘉寧不禁替即將成親的男人擔心了起來。
正不安呢,前院突然傳來一陣高昂的喝彩,宋嘉寧心砰砰跳,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下一刻,宋嘉寧就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因為她聽到那喧哗聲迅速朝國公府內湧了進來。宋嘉寧的心跳越來越快,當院子裡傳來丫鬟們異口同聲的“王爺”時,宋嘉寧竟緊張地渾身冒汗。一聲又一聲王爺,新郎進了閨房,很快,宋嘉寧就看到一襲大紅色的衣袍,他停在了她面前。
宋嘉寧微微晃了下。
女官將一條紅綢遞了過來,宋嘉寧雙手接住,紅綢與寶瓶一塊兒攥著。女官一邊說著吉利話一邊穩穩地扶她起來,不知道是頭上的鳳冠太重,還是早飯吃的太少,宋嘉寧有點暈乎乎的,頭重腳輕,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無縹緲的雲朵上。這種感覺像做夢,宋嘉寧一眨不眨地盯著旁邊新郎的衣擺,仿佛隻要她盯牢了,便是做夢,新郎也不會跑了似的。
就這樣,宋嘉寧一步一步走到了正院,廳堂當中,太夫人居中而坐,郭伯言、林氏分別坐在太夫人兩側。一對兒新人緩緩跨進廳堂,向女方長輩告辭。
太夫人、林氏都訓誡女兒,要女兒出嫁後謹守婦德,相夫教子。隻有郭伯言,威嚴的目光落在新郎壽王臉上,沉聲道:“王爺,安安是微臣的掌上明珠,今日微臣將安安託付給你,望王爺憐她護她,珍之重之。”
宋嘉寧眼睛酸了,視線模糊,聽到身側那人道:“分內之事。”
低沉清越的聲音,有點冷淡,卻又沒什麼不對。
宋嘉寧又莫名地忐忑起來,壽王話少,以後她要如何與壽王相處呢?他不說話,她也不說?
一時沒有頭緒。
行過禮,郭伯言起身,要親自背女兒上轎。男人蹲在她面前,宋嘉寧盡量保持腦袋不動,慢慢地伏了上去,驚覺繼父肩膀寬闊結實,特別地讓人心安。回憶這些年繼父對她的照顧,宋嘉寧忽的湧起一股衝動,終於在繼父跨出國公府正門前,宋嘉寧小聲地道:“父親的養育之恩,女兒沒齒難忘。”
如果不是繼父,母親恐怕已經被二嬸的弟弟害了,便是忍辱活著,也會終日活在悽苦當中。是繼父救了母親,是繼父給了她一個家,也是繼父,給了她風風光光出嫁的體面。這個男人就像最堅固的傘,為她與母親遮風擋雨。
女兒細細的聲音響在耳邊,郭伯言腳步微頓,眼裡掠過一抹復雜。
女兒這番謝,他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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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盡管告訴為父,為父為你撐腰。”放女兒進轎之前,郭伯言低聲道。
宋嘉寧輕輕地嗯了聲。
郭伯言轉身,女官在一旁扶著,讓宋嘉寧穩穩當當坐進了花轎。
轎簾落下,宋嘉寧連家人的衣擺都看不見了,眼前隻剩四四方方的花轎,裡面一片紅。
“起轎!”
隨著一道洪亮的聲音,花轎晃了一下,宋嘉寧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直到習慣了花轎的顛簸。
她想掀開蓋頭,手都抬起來了,最後還是放了下去。
女官說了,不叫她亂動,這是她好不容易盼到的大婚,宋嘉寧也不想出一點差錯。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終於出嫁了,求營養液啊,安安、獸王、我們仨都需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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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樂
京城迎親的風俗, 來回不能同路,所以壽王府的迎親儀仗接到新娘子後,便一直往西走,幾乎繞了大半個京城。王爺娶妻這種大事, 百姓們擠滿了道路兩側, 甚至有城外的百姓專門趕過來的看熱鬧的。
官兵整整齊齊站了兩排, 杜絕平民百姓衝撞貴人,百姓們便隻能站在外面,看著傳說中患有口疾、情深義重的壽王策馬從遠處而來。而凡是壽王經過的地方, 無論男女老少,無不失了聲音,都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這麼俊俏的男人, 至於前面離得遠的百姓, 還在翹首以待,等他們看清了壽王的模樣,便也驚豔到忘了誇。
馬背上的趙恆,身穿大紅喜袍,頭戴折上巾,面如美玉, 眸似夜星,雖是新郎,但他臉上並不見尋常新郎官的熱情洋溢,神色淡淡的,恍如九天下凡的御帝, 信馬由韁地俯瞰眾生。京城的百姓們已經領略過了楚王、睿王迎親時的風採,但今日一見壽王,眾人才算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龍子鳳孫。
這樣的兒子,別說是結巴,就是啞巴,皇上也不可能不喜歡啊!
回過神後,兩側的百姓們,尤其是穿布衣或綢緞衣裳的妙齡少女們,無不羨慕起花轎中的郭家四姑娘來。壽王這般氣度,又重信守諾,若是能讓她們當一夜壽王妃,便是折壽十年也願意啊!
宋嘉寧聽不到那些姑娘們心中的渴望,她緊緊地攥著寶瓶,一步一步地數著花轎顛簸的次數。這輩子,宋嘉寧曾做過一次出嫁的夢,夢裡她不知道新郎是誰,隻記得花轎走到半路,突然被郭驍攔住,郭驍將她扯出去……
宋嘉寧知道,夢是夢,未必會發生,可她就是怕,沒進王府之前,她心就難以安生。
然後,就在宋嘉寧默默數數,數得有點口渴時,轎夫們突然不走了,外面有人高喊:“落轎。”
宋嘉寧身體一晃,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人抽.走一般,但這種松懈感隻持續了幾息時間,花轎一落穩,宋嘉寧的心便又撲通撲通亂跳起來,緊緊地盯著轎門。“咚”的一聲,有人突然踹了轎門一下,宋嘉寧慌極了,聽女官說吉祥話,她才反應過來,臉上一陣發燙。
新郎踹過轎門,女官挑開轎簾,將一條紅綢分別交給新郎新娘。宋嘉寧再次被新郎牽了出來,透過蓋頭下面的狹窄空隙,她看見他大紅衣擺上的金線蟒紋,看見了那雙穿黑皮履的大腳。宋嘉寧總覺得男人的腳太大太醜,穿鞋不好看,這點壽王也不例外,所以,每次看到壽王的腳,宋嘉寧便有種離他近了一點的感覺,看他也沒那麼仙了。
“姐姐!”
弟弟興奮的在旁邊叫她,不知道是一直跟著迎親隊伍,還是剛從隔壁國公府跑過來的,好在小舅子來送親也合乎規矩,不用擔心什麼。猜到弟弟身邊有人照顧,宋嘉寧收回視線,慢慢地跟著男人往裡走。
“恭喜三弟,終於娶王妃了。”
門前聚了一眾賓客,宋嘉寧聽到有人賀喜,有點耳熟,又叫壽王三弟,那應該是二皇子睿王了。
“大喜的日子,元休怎麼不笑一笑?”
這道男聲宋嘉寧從未聽過,但對方喊壽王元休,元休是壽王的字嗎?聲音的主人,應是皇叔秦王無疑。猜測迅速在腦海閃過,宋嘉寧更在意壽王的字,元休,元休……宋嘉寧默默地念,越念越覺得好聽。
胡思亂想,耳邊女官提醒她抬腳。
宋嘉寧回神,這才發現兩人已經來到了正堂。
壽王府已經進了,這裡是拜堂的地方,宋嘉寧徹底心安,偷偷瞄眼身旁的新郎,宋嘉寧越想越美,唇角翹起來了,心裡也甜滋滋地冒泡。
“一拜天地!”
鳳冠太重,宋嘉寧隻能微微低頭,兩輩子都沒有比此時此刻更滿足的時候。
“二拜高堂!”
宣德帝人在宮中,兩人依然朝北拜。
“夫妻對拜!”
宋嘉寧閉上了眼睛,短短四個字,是她聽過的,最動聽的話語。她穿著嫁衣出嫁了,不是屈居主母之下的小妾,不是無名無分的外室,是夫妻,對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頭垂下去,宋嘉寧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為何而哭。
沒人注意到那對兒砸在新娘大紅衣擺上的淚,除了正低頭行夫妻拜禮的新郎。
趙恆盯著對面嫁衣上那兩塊兒難以察覺的湿潤,眸光上移,卻隻看到一方紅蓋頭。
為何哭?是舍不得父母,還是,不想嫁他?
“禮畢,新人入洞.房!”
趙恆不動聲色地收起疑慮,牽著紅綢也牽著她,朝後院的新房走去。男賓們止步,有那麼一段路,周圍安靜下來,到了後院,女客們的笑聲就傳了過來,宋嘉寧第一個辨認出了楚王妃馮箏的笑聲。
宋嘉寧臉一紅,沒想到居然與馮箏成了妯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