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過來拜見父親。”禮數為上,林氏按捺下心頭的疑惑,笑著喚道。
宋嘉寧走到母親身邊,乖乖地喊郭伯言父親,聲音卻細細弱弱,蚊子似的,然後連抬頭仰望這個男人的力氣都快沒了,餓得頭昏眼花。剛認完親,肚子又一陣亂叫,宋嘉寧好難受,求助地望向母親,她真的要站不穩了。
林氏多了解女兒啊,一下子就懂了,無奈地將強撐著的女兒摟到懷裡,低聲對郭伯言道:“國公爺,安安打小不禁餓,咱們等她吃點東西再過去吧,不然我怕她在太夫人那邊惹笑話。”話裡帶著幾分尷尬。
宋嘉寧丟死人了,一頭扎進母親懷裡,誰都不好意思看。
弄清緣由的郭伯言卻朗聲大笑,揉揉小丫頭腦袋,高聲吩咐丫鬟去端糕點。
作者有話要說: 嘉寧:國公府的日子太艱難了!
郭驍:走,哥哥屋裡有糖。
嘉寧抓完糖就跑,撲向趙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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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啦,老司機也得休息休息,你們說對不對?所以這兩天都是單更哦。
☆、015
國公爺新婚第二日,三房人都要去太夫人那邊用早飯,不過郭伯言前院的廚房還是準備了幾樣糕點,留著主子們回來用。所以國公爺突然傳糕點,廚房很快便端上來三個精致的白瓷盤子,一盤放在郭伯言、林氏中間的紫檀木桌上,一盤放在郭驍那兒,一盤擺在兩位姑娘中間。
五樣糕點,一塊兒紫薯豆沙糕,一塊兒紅棗糕,一塊兒豌豆黃,一塊兒桂花糕,一塊兒蓮蓉酥,眾星拱月般,露出盤子中央的小小牡丹花紋,勾人食欲又賞心悅目。糕點剛出鍋不久,散泛著白霧的熱氣,香氣撲鼻。
宋嘉寧饞的直流口水,但她能感受到屋裡四人盯著她的視線,便強忍著,低著腦袋一動不動。
林氏見郭伯言沒有嫌棄女兒的意思,笑著道:“安安快吃吧,一會兒咱們就要走了。”都餓成那樣了,已經沒了矜持的必要。
“我也吃一塊兒。”知道妹妹不好意思動手,庭芳體貼地道,伸手捏起那塊兒蓮蓉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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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目光微變。女兒不怎麼愛吃幹巴巴的酥食,大姑娘恰恰拿走了蓮蓉酥,是她自己喜歡,還是經過前兩天的相處,看出女兒的口味兒了?若是後者,這姑娘可真是心細,更是心善,這麼快就接納繼母帶來的妹妹了。
當娘的暗中熟悉國公府眾人,宋嘉寧此時眼裡隻有吃,既然大姐姐先動手了,她也不裝模作樣了,伸出小胖手捏起一塊兒紫薯豆沙糕,低頭,一口咬了半個。真不是她餓極了,實在是這糕點太小。
紫薯綿軟香甜,裡面的豆沙餡兒更是甜的讓人滿足,宋嘉寧吃的開心,想也不想又拿了一塊兒紅棗糕,同樣兩口下肚,然後這次她沒急著拿,而是偷偷瞄了瞄坐在斜對面的國公爺繼父。水汪汪的杏眼,憨憨傻傻卻偏做出小聰明的動作,更叫人喜歡。
郭伯言笑:“吃吧,吃完了父親這兒還有。”
宋嘉寧放心了,羞答答地拿走了豌豆黃。
林氏看著女兒吃完,及時道:“好了,先墊墊肚子,別吃太多,喝口茶咱們就走了。”
宋嘉寧根本沒吃夠,但母親發話,她乖乖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喝兩口,擦擦嘴角,懂事地看向母親。
林氏再看郭伯言,郭伯言點點頭,率先站了起來。出了門,他與林氏並肩走在前面,宋嘉寧姐妹倆落後幾步,郭驍排最後頭。林氏昨日進門便被抬到新房了,國公府哪都沒見過,郭伯言邊走邊給她介紹。
一行人就他敢肆無忌憚地說話,宋嘉寧不由也跟著聽,注意力可集中了,走著走著,左邊肩膀被人戳了一下。宋嘉寧下意識往左邊轉,一仰頭,意外撞進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正眼看郭驍。
十六歲的世子爺,生的俊眉修目,與記憶深處三十歲的世子爺很像很像,卻又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而立之年的他,如冷山蒼松,即便在最熱情的晚上也是冷著臉,現在的他雖然冷,身上卻沒有積年已久的威壓,神色寡淡,隻會讓人看出他瞧你不太順眼,不至於聯想到什麼可怕的責罰。
但宋嘉寧還是第一時間收回視線,悄悄往庭芳那邊靠了靠。
隻是,肩膀又被人戳了一下。
宋嘉寧不解地扭頭,與此同時,少年郎抬手到她面前。那手白皙修長,掌心如美玉,美玉之上,託著一塊兒櫻花大小的紫薯球。宋嘉寧還餓著呢,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可她有自己的骨氣,不想吃郭驍的東西。
一個把她當狐媚子看的男人,一個從骨子裡壓根看不起她的人,前世她身不由已沒辦法,現在,宋嘉寧想遠遠地躲著他,隻做名義上的兄妹,不用頻繁相處。
搖搖頭,明確拒絕後,宋嘉寧目視前方,一心走自己的路。
可是那隻手又來戳她了,宋嘉寧不予回應,他就一直戳,一下比一下使勁兒,戳得宋嘉寧疼死了,卻攝於郭驍的身份與餘威,敢怒不敢言。為了避免吃更多的苦頭,宋嘉寧果斷拋棄那點小骨氣,繃著臉去拿郭驍手心的紫薯球。
哼,她隻拿不吃,回頭就扔了。
想的挺解氣,但就在宋嘉寧的小胖手即將碰到那顆漂亮的紫薯球時,少年郎白皙幹淨的手掌突然往上去了,宋嘉寧本能地仰頭,看見郭驍直接將紫薯球整個塞進口中,鼓著半邊腮幫子,兩三口就咽下去了,目光戲弄地與她對視。
宋嘉寧真沒想到年輕的郭驍竟然是這種世子爺!
說不生氣是假的,好在宋嘉寧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而且本來就對郭驍的吃食沒興趣,因此她憤怒的小火苗來得快去得也快,若無其事低下頭,繼續乖乖走路。她身後,郭驍意外地皺皺眉,在父親的臨雲堂,親眼目睹繼妹貪吃的沒出息樣後,他幾乎已經卸下了對她的防備,可現在,他這麼欺負她她都沉得下氣……
回想她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杏眼,郭驍突然有點捉摸不透這個胖妹妹了。
暢心園轉眼就到,太夫人當中坐著,一身華服面帶微笑,二房、三房兩家人分別坐在兩側,瞧見兄嫂來了,兩房人同時站了起來。國公爺郭伯言幾乎天天見,沒啥可看的,幾道視線同時落到了新夫人林氏身上。
新婦敬茶理該打扮地隆重點,但林氏自知身份尷尬,隻穿了一件大紅色妝花褙子,頭上戴根早上郭伯言親手幫她插上去的紅寶石鳳尾簪,耳朵上戴著一對兒珍珠耳墜,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多餘的飾物了。
打扮的簡單,卻掩飾不住她天生的美貌,膚若凝脂眉眼如畫,便是走近了,也看不出她已經有了一個十歲的女兒。臉蛋清麗水嫩,但畢竟已為人母,當了四年多寡.婦,昨夜枯木逢春再受雨水滋潤,今早便如雨後新開的海棠,嬌豔逼人。
這樣的美色,堂中的男人們,上至郭伯言的兩個親兄弟,下到才兩歲的四公子尚哥兒,都呆呆地看著林氏,隻不過郭二爺、三爺回神夠快,沒讓身邊的妻子抓到,小輩們就多愣了片刻,聽到大伯父一聲輕咳才尷尬垂眸。
人都到齊了,新婚夫妻先敬茶。
太夫人對林氏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錯,那晚林氏在她眼裡隻是一個偶然被他兒子劫持的婦人,兩家沒有任何關系,太夫人驚豔過林氏的美貌後,還注意到了林氏身上的書香氣,清雅如蘭,若非如此,太夫人哪能那麼輕易答應兒子娶一個寡.婦?
私心裡,太夫人就不太相信林氏能有多壞。
喝了茶,太夫人和藹地對林氏道:“今日起,你便是咱們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了,既要照顧好伯言他們爺四個,也要與妯娌和睦相處,寬厚待人。我年紀大了,唯一的心願就是全家一條心,每天都和和美.美的。”
林氏恭聲道:“兒媳謹記母親教誨。”
太夫人笑眯眯拍拍她手,賞了一套赤金頭面。
二房、三房與林氏見禮後,輪到宋嘉寧敬茶了,今日順道著把她入族譜的事也辦了。
“祖母喝茶。”舉起茶碗,宋嘉寧甜甜道。
太夫人喜歡這胖丫頭,高高興興喝了茶,賞了宋嘉寧一個郭家姑娘都有的金鑲玉璎珞,親手幫她戴在脖子上。宋嘉寧乖巧道謝,再依次去給二爺夫妻、三爺夫妻敬茶,一時堂屋回蕩的全是她甜濡的聲音:“請二叔用茶”、“請二嬸母用茶”……
繁缛的禮節走完,早膳散席後,太夫人叫長子夫妻先回房休息,孩子們聚在一塊兒熟悉。
今兒個天氣不錯,日頭暖融融的,庭芳做東,請哥哥妹妹們來她的玉春居玩。
沒有長輩約束,氣氛活躍多了,特別是二房的雙生子郭符、郭恕,毫不客氣地搶佔了宋嘉寧左右兩邊的椅子,撺掇宋嘉寧喊二哥、三哥。宋嘉寧兩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熱情又不帶邪念的同輩少年,小臉蛋紅紅的,喊得特別乖。
郭符、郭恕高興極了,家裡又多了新妹妹,嬌嬌軟軟的,逗起來多好玩。
有人卻嘟起了嘴。
三房的雲芳隻比宋嘉寧大一歲,原來她是國公府最小的姑娘,最受長輩哥哥們喜歡,現在大哥繼續冷臉,二哥三哥卻都去討宋嘉寧歡心了,突然被冷落的雲芳很不開心。生了會兒悶氣,她故意大聲問宋嘉寧:“四妹妹,聽說今早你餓哭了?”
宋嘉寧臉刷的紅了,她是很餓,可沒有哭啊。
眼看郭符、郭恕都不笑了,震驚地瞅著她,丟臉事被當眾拆穿的宋嘉寧,這會兒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低著腦袋,無措地攥緊手。
窗前一人獨坐的郭驍,漫不經心掃眼宋嘉寧,無聲嗤笑。
庭芳是好姐姐,剛要替妹妹解圍,郭符突然笑了,摸摸宋嘉寧腦袋,滿不在乎地道:“誰沒餓過肚子啊,去年我跟你三哥上樹掏鳥,我娘罰我們閉門思過,還不給飯吃,餓得我蔫蔫的,跪都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