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將頭靠在了崔行舟的懷裡,悶悶地說:“別人惦記你,我不高興。”
崔行舟看著她吃醋的樣子真是又兇又可愛,心裡柔得不行,隻抱住一大一小說道:“本王已經全都是你的了,日日被你睡,哪還有精力撩撥其他女子?”
眠棠終於被他逗笑了道:“說得我跟急色鬼一般,哪個日日要睡你了,不是你一臉欠睡的樣子?”
崔行舟緊緊抱住她道:“可惜我馬上就要領軍開拔,要先你出發一步,要不要趁著沒走之前,娘子你還可以多睡一睡……”
話剛說完,還沒來得及溫存,眠棠懷裡吃飽喝足的小熠兒發威,撅著小屁股,朝著自己的親爹了一潑熱乎乎的小狗尿。
崔行舟看著自己湿噠噠的長袍,再看看舒服之後,便打著哈欠依偎在眠棠懷裡睡覺的兒子,一時瞪眼想要發威,都不知該找誰去。
眠棠笑著將小熠兒遞給了他:“我看你還是趁著沒走前,給你兒子換一換尿布吧!”
崔行舟嗅聞著小熠兒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覺得眼前的一大一小都讓人不舍。可惜出發在即,耽誤不得。
眼下的溫存時光真的是所剩不多了,當崔行舟的大隊集結完畢,崔行舟與李廣才等部下,便開始向北海出發了。
因為並沒有舉行出徵儀式,自然也沒有大批的百姓送行。
不過是各自朝中相熟的同僚前來沿著大路送一送酒罷了。
眠棠這樣的軍眷自然也不在少數。一個個都是大包小包的拎提,囑咐著穿衣日常。
不過眠棠跟那些依依不舍的家眷不同,並沒有太多的悲傷,畢竟再過些日子,她也要緊隨其後出發了。
顧及到影響士氣,眠棠帶著咿咿呀呀哭起來沒完的小娃娃,自然不好隨軍一起出發。所以她準備給當年去西北一樣,相隔不遠,跟著軍隊的尾巴後面就好了。
間隔著一日出發剛剛好,這送別丈夫的時候,她自然也沒有什麼悲春傷秋。
不過在回程的路上,柳眠棠卻在大道旁的長亭邊看到了掛著石府牌子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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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石秀金小姐也是眼圈通紅地從亭上剛下來,真不知她府裡哪位親眷奔赴北海戰場了。
以前眠棠是不知石小姐的心思,可是現在她剛剛知道石義寬那廝威逼利誘著自己的夫君娶他這位小女兒。現如今又看這位石小姐特意趕來,眼巴巴地路旁亭子流眼淚,一副兒女情長的光景,真是打心眼裡膈應。
當下她懶得客套,隻冷冷瞥了石秀金一眼,撂下簾子準備回府去了。
石秀金今日還真是來看淮陽王的。
父親知道她鍾情於淮陽王時,倒是不輕不重地申斥了她不知檢點,可轉身便主動去跟淮陽王透漏了聯姻之意、
石義寬是個善於投機之人,原來的意思,是想把自己這個嫡女送入宮裡,再錦上添花,姐妹二人同侍一夫,鞏固石家的帝位。
畢竟他當初嫁過去的是個其貌不揚的庶女,若是皇帝心內嫌棄,也有情可原。
少不得再添一個嫡女進去,聊表嶽父的歉意。
可是他的那個庶女皇後卻將石秀金的娘親,也就是她的後母請入了宮裡,一路和顏悅色地暢聊家常,路過冷宮,還聽見芸妃在冷宮牆裡哭號的聲音。
他的這個庶女說的每一句話都甚是得體,可是不知為何,卻嚇得她的嫡母回到石府裡就大病一場,更是言明,若是將小女兒送入宮裡的話,就跟他拼命。一時間鬧得家宅不寧,惱得他又連納了兩房新妾,才算是殺滅了夫人的氣勢。
不過這麼一鬧,他也算是知道宮裡那庶出女兒的意思――萬歲身子虛弱,親近不了太多女色。就算他將她的嫡親妹妹送入宮裡,她也有本事叫花樣年華的妹妹獨坐冷宮,跟芸妃一般半瘋半傻。
當初扳倒綏王勢力時,石皇後可是隱在劉淯的背後謀劃,大大咧咧表皮下的城府不能不叫人忌憚。
石義寬深知這個女兒的厲害,一時歇了娥皇女英之心,便又想到了廣撒網,多做幾位英豪的嶽丈。淮陽王自然是拉攏的首列。
加上小女兒是真心傾慕著他,提起親事來也是順風順水。
至於柳眠棠這個王府正室,石義寬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雖然那柳氏生得嬌豔,是女兒的姿色比不得的。
可畢竟已經娶回家裡又生了孩子的,哪個男子不是喜新厭舊,更何況,跟毫無背景可言的柳眠棠相比,他的這位嫡出小女兒可是身家清白,又能給淮陽王帶來更多政治上的助力。
但沒有想到,淮陽王竟然陰沉著臉,不等他將話說完,就毫不留情面地將他哄撵了出去。
石義寬一時裡子面子都沒有用了,回到家裡便大發雷霆一場,讓石秀金也歇了這等子心思。
石小姐原本燃起無盡希望,卻沒想到一下就破滅了,女兒家的心思,一時間也接受不得。
今日她聽聞乃是淮陽王兵馬開拔的日子,便背著父親,隻帶著侍女隨從來到了城外路。
方才在亭旁,她正看見淮陽王身披亮甲金盔,器宇軒昂地騎坐在馬背上,竟然比平日寬袍玉帶的樣子還要讓人痴迷。
這樣英武的男子竟然不能成她的夫君,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怨悶?
而現在,當她看到淮陽王妃時,一時便想到都是這個女子的緣故,自己才不能與行舟喜結連理。
這個女子,但凡能如戲文裡的賢德女子一般,能主動讓賢,甘願自降為妾,不就成全了夫君的前途,不至於讓他遠徵北海那樣的蠻荒之地嗎?
人往往都是這般,想事情都是從與自己有利的角度出發,石秀金這般想著,倒是愈加理直氣壯,認定了是柳眠棠不賢,德不配位!
這送行的家眷往返都是一條大道。走著大道時還好,不過是一前一後馬車相接。
可是等到了距離城門不遠的護城河時,因為橋面上加裝了讓馬車慢行的橫條,避免橋面顛簸。所以大部分的家眷都是在橋一旁下馬車,再步行過去。
所以眠棠跟其他府裡的女眷一樣,都下了馬車,在侍女的攙扶下過去。
雖然因為大部分都是軍眷,彼此也相熟,一時間也是邊走邊說,很是熱鬧。
其中有許多軍眷女子在西北時,就跟眠棠同住一鎮,都在她的藥鋪子裡抓過藥。
隻是那時她們丈夫的官職不甚高,更不知柳眠棠是淮陽王屋裡的。而現在,她們的丈夫大多得了升遷,有幾位甚至是將軍,而西北小藥鋪的老板娘更是不得了,已經貴為淮陽王妃了。
在這些軍眷看來,可從來不認為柳眠棠是王爺的外室。
當年柳娘子在西北小鎮裡是多麼能幹,大家有目共睹,王爺沒有挑那些侯門嫡女的花樣子,而是選了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人,才最叫人欽佩!
這種跟男人同甘共苦,才苦盡甘來的感受,隻有有共同經歷的人才能深切體會到。
柳眠棠雖然貴為王妃,可是跟這些軍眷們卻熟絡異常,嫂子弟妹的稱呼,也是沿襲著西北時的慣例。她們雖然多是鄉野出身的女子,但是她們的丈夫可都是跟淮陽王出生入死的戰場兄弟。
柳眠棠對她們,便是像對自家妯娌一般的親切,讓這些剛剛傷感送別了丈夫的女眷們心裡發暖,覺得王爺夫妻真是平易近人。
石秀金也下了馬車準備過橋。看著前面那些女子一個個嗓門甚大,說辭裡卻帶著鄉間俚語,真是打心眼裡瞧不上。
再看柳眠棠跟她們打成一片,心裡更加鄙薄――堂堂的世襲王妃,言語卻跟鄉婦村姑一般,真不知淮陽王看中了她哪一點。
石秀金下面的一幫子小丫鬟可是直到小姐的委屈心思。眼下看著前面亂糟糟的一片,心裡也是來氣。
其中一個小丫鬟很會狐假虎威,登時尖利著嗓門道:“一個個的,見了石家女眷出行,也不知回避,難道不知我們家小姐是石皇後的嫡妹妹嗎?”
若論起替主子出氣,淮陽王府的碧草那也是人中翹楚。
聽身後石家的丫鬟這麼跋扈,碧草立刻高聲回道:“今日乃是眞州大軍去北海開拔,前去送行的都是各府軍眷,我們怎麼知道居然石家的千金也去送行了,自然不知避讓了。不過敢問一句,你們小姐送的是石府的哪位表哥表弟啊?”
第146章
碧草說得嗓門甚大,一時間橋上的夫人們都回望著石秀金。
再說石府喊話的丫頭壓根沒想到亮出皇後的招牌後,那淮陽王府居然敢回嗆,一時間氣得不行,正要上前理論,卻被石秀金憋紅了臉申斥道:“明知那些都是粗人,為何還要跟她們喊話?沒得辱沒了我的名聲!仔細回府掌你的嘴!”
說著,她也顧不得馬車在橋板上顛簸,也不用丫鬟扶,飛快地上了馬車,讓車夫快些過橋就是了。
一時間,加快的馬車過橋,擠得橋面上的夫人們紛紛向兩邊躲,結果人潮湧動,其中一位校尉夫人躲閃不及,腳下一絆,竟然斜斜一倒,越過橋欄杆,尖叫著大頭朝下,栽下了橋。
因為開春這幾日,雨量不多,春水上漲得不大,河床裡甚至半露出卵石,若是真這般摔下去,人多半是要廢了的。
柳眠棠離那位校尉夫人甚近,習武之人的天性永遠是手腳比腦子來得要快,所以就在眾人驚呼之際,她已經飛身躍起,單手扒著橋欄杆,另一隻手穩穩扯住了那掉下橋的夫人。
那一瞬間,周遭的人隻見看裙擺飛揚,然後才發現淮陽王妃已經倒掛金鉤,堪堪掛在了橋上,一時間眾人的驚呼聲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