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綏王給舅舅一家的面子,從來沒有正式納妾,不過身邊的通房妾侍不斷,隔斷日子便換一換,並無庶子庶女留存。
不過那正妃的肚皮也不給力,一口氣連生了三個女兒,這好不容易生了個嫡子,如今才七歲,也是病病歪歪樣子。
眠棠若是真應下了綏王的聘書,那便是正式過禮的貴妾,可以正經給綏王誕下孩子的!
她一個被男人騙睡了兩年的男人何德何能?竟然能平步青雲,成了綏王的側妃?
不過綏王還真是想將眠棠給納了。一個廢了手腳的小貓兒,厲害也厲害不到哪裡去。
她被人騙了身,想來也知道自己得不到什麼好姻緣了。待他將聘書遞過去,他們陸家全家都得感激涕零。
迎娶個對他感恩戴德的女賊……綏王突然覺得無聊的日子似乎有了奔頭呢。
既然是正經納妾,該有的禮節一樣不落。所以當綏王的五車聘禮堵住了陸家宅院時,滿街都是圍觀的人。
門房何曾見過這個?雖然先前接待過一位侯爺,但是這種皇姓的王爺可從來沒接待過啊!
待隨著媒婆一起來的王府管事稟明了來意後,門房真是如被狗竄撵的兔子一般,直衝到了老太爺的屋子裡喘著粗氣道:“老……老太爺,有個王爺要……要上門提親!”
陸武撩起眼皮,臉上的皺褶子堆在一處,疑心自己耳背聽錯了。
直到門房又說了一遍。他才騰得起身,換了身衣服,去門口迎接王府來使。
家裡的丫頭這麼多,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王爺是要迎娶哪個啊!
陸武見著來人才能問得清楚啊!
待前往門前,迎接了王府的管事和提親的媒婆子時,那媒婆子樂得臉上能擰出三朵菊花來,一臉喜色地恭喜陸家得了門大好的姻緣。
陸武疑惑地看著一旁的兩兒子,他們似乎也一頭霧水。隻是媒婆子說乃是先帝爺的兒子綏王提親時,老二面露喜色,很是喜悅地搓手。而那老大的臉色倒是變了變,似乎有些瑟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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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武又問那個綏王是準備迎娶陸家的哪位姑娘時,媒婆笑著道:“便是您老的親外孫女柳眠棠姑娘啊!綏王先前在碼頭處看到了柳姑娘,當真是驚鴻一瞥,一見傾心!打聽清楚是你家的姑娘後,五大車聘禮就立時準備好了。綏王爺的年歲好,三十有五,正是男兒最精神的時候。他府裡也清淨,上面隻有一位正妃,溫柔嫻雅,最是體貼人。正妃娘娘生過了兒子,你們姑娘過去,便是貴妾的身份,也可放心開枝散葉,生兒子傍身!等王爺再跟萬歲爺討了封號,那便是正經的側妃啊……”
陸武聽到綏王要納的是眠棠時,臉兒就陰沉下來了。
不待媒婆子天花亂墜地說完,他便道:“我那外孫女,就是粗野丫頭一個!不堪入王侯貴府服侍貴人。老朽先自謝過了綏王錯愛,還請諸位將聘書與聘禮帶回去吧!”
那媒婆子萬萬沒有想到,陸武這老頭竟然毫不猶豫一口回絕了這等富貴姻緣。
那位替綏王前來的管事臉色也不大好看,在一邊倨傲地說道:“陸老太爺是不是太武斷了?這事兒您可要穩妥些想想,若是錯過了這一回子,可別耽誤了你外孫女的終身啊!”
陸慕也有些急。他可知道,這位綏王可要比先前那位淮南侯爺富貴多了。當初那位淮南後聽聞眠棠離開時,失魂落魄,卻不提納娶的事情,便匆匆離開了。
而蘇家則跟他家定了過禮的時日後,也自離開了。當時他還略帶遺憾,覺得沒能替眠棠攀附上富貴姻緣。
沒想到眠棠丫頭的命好,這一次提親的竟然是王爺,而且是正經的皇姓王爺啊!
隻可惜爹爹老糊塗了,怎麼能回絕這事兒?這不是將全家人的脖子洗幹淨,等著人砍嗎!
而那管事倨傲說完了這些後,便將綏王一早給他預備的另一封信,遞交給了陸老太爺。
“老太爺,這是綏王給柳姑娘的書信,您也不妨先看看,然後再決定答不答應。沒有我們王爺的吩咐,我萬萬不敢帶回聘禮。就且先放在你們陸家吧!”
說完這話,那位管事一揮袖子,領著媒婆一幹人等就出府走人了。
而那五大車的聘禮就這麼停靠在了陸家的門前。
陸慕繞著那五大車聘禮走了幾圈,回來請示老爺子該怎麼弄。
可是陸武連看都不看他,隻拿著那封書信,手已經以後抖成一團了。
然後老英雄抬起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大兒子,一字一句地道:“陸羨!你給我滾進書房來!”
陸羨從聽到“綏王”的名頭就心知不妙。如今看爹爹瞪眼睛,立刻老實地跟著老爺子進了書房。
等進了書房,陸老爺子將那信紙拍在大兒子的臉上,惡狠狠地問:“這信上說得可是真的?”
陸羨硬著頭皮拿起信紙,這麼一看。
綏王很缺德地將眠棠錯信商賈,跟人做了許久假夫妻的事情詳實地講了出來,還很大度地表示,佳人被人欺騙,錯許終身,他全然可以原諒。還望柳姑娘莫要自慚形穢,不肯再放心託付終身。待入了王府,他會既往不咎,妥帖提她遮掩了這段不堪的往事。從此便可放心為他生子,做個王府貴妾,安享富貴榮華……
至於陸羨西北私運礦產和仰山落草那一段,這位綏王倒是一字未提。
可是就是這一段,也足夠炸了老爺子心肺的了。
等陸羨看完信,卻沒有反駁時,老爺子的身子往椅子背上一仰,心裡徹底地涼了。
看來這綏王說的,竟然全是真的了!他這個當舅舅的,是怎麼照顧眠棠的?怎麼會讓她被個不知哪冒出的狗男人,騙成這個樣子!
而且這個綏王看起來大度好心,可言下之意鑿鑿——如果眠棠不肯應下這門婚事,他就要將眠棠失身的事情昭告鄉裡,徹底壞了她的名聲,毀了她的終身啊!
想到來氣的地方,老爺子再也忍不住,舉著拐杖又開始抽打著陸羨。
陸羨不敢躲,隻抱著頭生受著。
他更不敢說出仰山和淮陽王那一節,眼看著爹爹又咳又喘的樣子,已然對支撐不住,若是他再說出來,眠棠和他私下裡做過的仰山勾當,而等著娶眠棠為貴妾的王爺已經排成隊了,老爺子估計能活活氣死過去。
待眠棠得了信兒,也趕來書房時,陸羨已經被抽打得直哼哼了。
她趕緊推開書房的門,伸手接住了外祖父的拐杖:“外租父,別打大舅舅了……都是我不好,給家裡惹禍了。”
陸武也是靠著一口悶氣支撐,被眠棠這麼一攔,立刻不支地坐在到了椅子上,可是老淚縱橫,已經無聲哭出來了。
眠棠低頭撲倒在外祖父的面前,目光正落在丟棄在地上的那一頁信紙上。
上面寫的話,真是字字句句的歹毒威脅!
眠棠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陸武也知道,現在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那個綏王拿捏了眠棠名聲把柄,威脅著要納妾。眠棠雖然口口聲聲不在乎名聲,可那都是小孩子的話。
在陸武看來,女人活在世上,怎麼能不看重名聲呢?可若屈從了綏王的威脅,入了他的王府,也萬萬不可。
他雖然沒有見到那個綏王,可能做出這種要挾事情來的,也不是什麼良配。更何況眠棠這般無依無靠的孤女給王爺做妾,那真是一如侯門深似海,豈不是被人拿捏了生死,全無做主的餘地了嗎?
想到這些,再大的悶氣也不能持續太久,陸武很快冷靜下來,問眠棠是怎麼想的。那個騙婚的男人現在在何處?能不能趕回來跟眠棠補過了婚禮?
眠棠老實說,他在從軍,並無娶她的心思,所以大約也不會趕來了。
陸武聽得擰眉咬牙,再次喝罵陸羨,他當時既然在西北,為何留著那廝,不打斷那騙色不負責任的狗腿?
陸羨不敢說出騙色之徒乃是西北主帥,隻暗地裡跟眠棠使眼色,叫她可千萬別露底,不然父親今日注定要氣背過氣去。
說實在的,眠棠也沒有想到綏王竟然動了納自己為妾的心思。可想想,他先前以為自己是商人婦時,都能做出劫掠的舉動。
如今知道了自己是被人騙婚,並未真的嫁人,自然也全無顧忌了。
若是早些時候,她說不得也一時無策。可是在幽州的時候,淮陽王跟她說,不許她嫁人。所以這事兒,也應該王碰王,讓兩個王爺自己商量商量。
在安撫了外祖父,讓他莫要太擔憂,待事情緩一緩,再想著如何退聘禮後,眠棠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提筆給崔行舟寫信。
信裡也毫無修飾之詞,隻寫了自己如今府門前,想納妾的排成了排。綏王拿捏了自己,想要逼婚的事情。
寫好了信,眠棠叫來的範虎,將信給了他。
他自有法子將信快速送到崔行舟的手上。
可是眠棠卻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事兒就在眼前,如何婉拒了聘禮,也是自己得面對的事情,不然總堆在門口,一旦這幾天下雨,淋湿了聘禮,就更不好退了。
可就在這時候,芳歇匆匆進來道:“小姐,又有一位大人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