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一點浪漫的氣氛都感受不到了,這男人傻氣得直讓她忍不住發笑。
“你的東西不買了嗎?那麼早就挑了這些東西。”
賀松柏搖了搖頭。
趙蘭香快步地又鑽入了百貨商店,花了十二塊錢買了一雙皮鞋,用自己的布袋裝好背在身上。
她坐在單車的後座,煤炭和爐子被賀松柏放在單車的橫槓上,兩個人慢悠悠地騎著、反正大把的好時光,他們不必趕路。
獨處的悠闲時光,令賀松柏很享受。
他騎得很慢,趙蘭香坐得也很舒服。
她輕聲地念起詩來:
“如果生活不夠慷慨 ,我們也不必回報吝嗇 。”
“何必要細細的盤算 ,付出和得到的必須一般多 。”
“如果能夠大方 ,何必顯得猥瑣 。”
“如果能夠瀟灑 ,何必選擇寂寞 。”
“獲得是一種滿足 ,給予是一種快樂 。”
賀松柏默默地聽完了,發現自己完全沒聽過。他隻當是自己沒文化並沒在意,他說道:“你可真愛讀書。”
趙蘭香心念一動,說道:“我爸媽就是讀書讀得好,後來才能找得到穩定的工作的。”
“如果有機會讓你讀書,你會讀嗎,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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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松柏聞言,完全是沒有負擔地隨口說:“會吧。”
“讀書多好,又輕松又不用幹活,讀出來了還能吃國家糧。”
趙蘭香說:“我跟你說說我在學校的有意思的事情吧。”
她知道賀松柏從來都沒有讀過書,於是便跟他說了她中學時上生物課頭一次去博物館看標本、做化學實驗,每天除了背紅寶書之外,還偷偷背有意思的詩、學唱時下流行的女明星的歌,但是每次考試都能考得很好。
賀松柏聽著清脆的聲音,耳朵跟下了一場春雨似的,湿湿潤潤,湿進了心窩子。
“真好。”
趙蘭香又說:“阿婆教過你啥學問,數學物理化學……國文?”
賀松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很雜的,估計連她自己都不記得教了什麼。數學會一點,物理也教一些,國文教了很多,英文也有,畫畫、吹笛子……什麼的。”
“那個笛子啊,是阿婆用竹子鑽孔做的。我小時候吹著吹著就把它當柴燒了,氣得阿婆好幾天不理我。”
賀松柏頓了頓,腼腆地又道:“你還記得那天跟你去牛角山挖木盒嗎,那裡邊的小本子其實是我以前畫過的畫。”
“我特別討厭這些東西的,學得很糟糕,不過後來也畫得像樣了。”
賀松柏永遠記得,老祖母當時為了騙他畫畫,跟他說說了一個神筆馬良的故事,最後說,如果他像馬良那樣,畫得惟妙惟肖了,他就能用筆畫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賀松柏天天想著吃肉,照著大隊裡的豬仔,畫了一個夏天,結果連個屁都沒有鑽出來。
趙蘭香聽得簡直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趙蘭香:聽完的我,腦補出了柏哥可愛的童年。
賀松柏:聽完的我,終於知道為啥對象這麼皮了。
平生君:明明說好了要引導高考的,結果……香香你在幹嘛?
香香:不說話,捂臉遁走。
*
今天雙更啦,可把我厲害得雙手叉腰,仰天笑。
你們要不要評論粗長點,再粗長點呢?
*
《假如生活不夠慷慨》
——汪國真
如果生活不夠慷慨 ,
我們也不必回報吝嗇 。
何必要細細的盤算 ,
付出和得到的必須一般多 。
如果能夠大方 ,
何必顯得猥瑣 。
如果能夠瀟灑 ,
何必選擇寂寞 。
獲得是一種滿足 ,
給予是一種快樂 。
第101章
她低頭笑笑:“難怪現在你不留餘力地養豬,敢情從小就肖想著它了。”
賀松柏沒有說話, 雙腿慢慢地蹬著單車。
坑坑窪窪的山路, 一路的春風和順地拂過他的面龐, 時而將女人溫柔的發吹到他的皮膚上。
賀松柏眯起眼, 享受著這短暫而又寧靜的時刻。
很快,他們回到了河子屯。
賀松柏把新買的爐子放到了柴房, 一塊塊地加煤, 用柴火點燃。他把今天從養豬場帶回來的新鮮的筒骨處理幹淨, 放進鍋裡燉。
漆黑的煤炭煥發著晦暗的光澤,一點點的被灶底地柴火舔紅,像燒紅的鐵塊。
柴火呼呼撩地響著, 很快生起一片刺眼的煙意,賀松柏輕松地想以後對象可以在一旁美美地隻顧鍋裡就夠了。
沒有濃煙燻,也沒有一臉的灰。
趙蘭香放好東西之後, 悄悄地把賀松柏呼喚了過來。
她雙手把他摁下, “坐好來,脫鞋。”
賀松柏麥色的面龐突然灌紅。
趙蘭香把她折回商場買的皮鞋取了出來, 放到賀松柏的面前。
“試試看吧, 下次你跟廠子的經理主管談生意的時候, 穿上它。”
賀松柏低頭看著黑色的男士皮鞋, 鞋面擦得锃亮瓦光, 他用粗糙的拇指摸了摸它光滑的表面,安靜地端詳了一會。
他默默地穿了上去,很合腳, 卻也很別扭。他這雙穿慣了草鞋布鞋的粗腳,生怕穿崩了這精貴的高檔鞋。他這雙踩慣了泥巴的大腳,穿上了皮鞋,就跟進了籠子似的,約束極了。
趙蘭香看著男人這幅小心翼翼又苦惱的表情,說道:“看你別扭成這樣,以後在屋子裡多穿穿,適應適應吧。”
“我找你來,還有別的事。”
說著她從行李中取出了千裡迢迢從g市帶回來的中學課本,展開了數學課本,拿出草紙平鋪在桌面。
用著一種像是考驗男人的口氣說道:“既然你說阿婆教過你數學,那你讓我看看,她教得好不好。”
“來。”她拍了拍自己邊上的長凳衝賀松柏抬起下巴。
賀松柏看著對象不服氣地抿唇的模樣,輕松地笑了笑。
“柴房裡的筒骨還有三個鍾頭才能熬好,今天沒什麼活幹,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阿婆她老人家的厲害。”
嗬,口氣還挺大的。
趙蘭香不免對他側目,壓了壓忍不住上揚的唇,退讓出了主位,給他看書寫題。
賀松柏翻著對象的課本,清秀的字跡不滿了的紙面,讓他忍不住一一細看。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老教材了,但她卻保管得很好。
他清了清嗓子,道:“很久沒有看數學了,讓我看會書熟悉熟悉?”
實際上賀松柏長這麼大,從沒見過數學教材長什麼樣,他的啟蒙裡沒有教材,隻有阿婆一筆一筆在草紙上寫出來的公式。
他一邊翻著書,一邊貪婪地尋找著對象少女時期留下的痕跡。
深邃的眉眼微展,眼角泄露出微光。
趙蘭香見他果真在看數學書,也不知道是臨時學還是溫習,無論哪一種,都是她樂見的。她在一旁撐著下巴看著他脊梁挺直,姿勢嚴肅正直地翻看著書。
男人側臉的線條高挺又深邃,鼻梁挺立,唇瓣微微一抿成線,認真的神色帶著一抹令人賞心悅目的俊朗。
她也不催他,而是笑眯眯地道:“沒關系,筒骨熬久點,越熬越香呢!”
“你慢慢看,看仔細些。”
賀松柏起初看得有些不順,但拿起筆稍微推導了一下,便是以前老祖母教過給他的學問,邊看邊寫,他很快就粗略地看完了半本書。
趙蘭香拿出了夾在書堆裡早已準備好的期末考試的卷子,蒙住答案讓他寫。
油印的卷子微微泛黃,g市潮湿的空氣令它帶著極淡的腐朽書卷氣味。
賀松柏本著回報對象的皮鞋的心,耐著性子陪她玩似的寫了一張試卷。
兩個鍾頭的試卷他寫了半個多小時,就寫完了。
趙蘭香催促他:“你都快丟阿婆的臉了,快寫快寫,不能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