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將軍總被欺負哭》, 本章共3164字, 更新于: 2024-11-12 13:34:22

  破舊的柴門,發出了咿呀的聲響,門外是一片白雪的世界,空無一人。


  年輕的婦人嘆了口氣。


  村中時時傳來各種各樣紛亂的消息,令人擔驚受怕。


  當初,真不該同意夫君出徵。即便日子再苦,兩個人能夠相依相守在一起,總是好的。


  這麼冷的冬天,也不知道阿元在戰場上是個怎麼樣的光景。


  “娘親,粟粥煮好了,我把弟弟抱進去。”年紀小小的女兒掀簾子出來。


  正要接過母親背上的弟弟,她伸出手卻愣在那裡,看著院門外驚訝的張大了嘴。


  “怎麼了?二丫?”


  阿娟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去。


  院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身戎裝,肩擔霜雪,眼中噙淚。


  “娟,我回來了。”


  “我來接你們。去汴州。”


  “那裡,有我給你們掙的田地,屋子。”


  ……


  絳城平民居住的垢予街,一座兩進的瓦房內傳出了悽厲的哭聲。


  傳達讣告的官員放下了千夫長韓深的遺物和賞賜,寬慰幾句,默默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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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人家,他們還要去好幾戶。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摟著自己年幼的孫子,放聲痛哭。


  她的媳婦卻愣愣看著遺物中的一塊藍色花布,顫抖著伸出了那雙被歲月磋磨得粗糙的手。


  她的男人是一個脾氣暴躁之人,動輒對她非打既罵,是一個令她害怕的存在。


  但當這個男人不在了,她才突然意識到頭上的天,塌了。


  在這個戰亂不休的年代,那個月月給家中寄軍餉回來的男人,是在用自己的身軀給她們掙來了一份安穩。


  她顫抖著手,摸了摸那塊碎花土布。


  那些傳送遺物的官員說,這是韓深戰友的心意,是韓深臨死之前的遺願。


  那個一生都沒給自己買過東西的男人,卻在臨死之前想起給自己買這樣一塊布。


  女人捂住自己的臉,不,我不能哭。


  家裡男人沒了,我就要撐起這個家。


  他,在汴州給我和孩子留下了田地,房屋。


  我可以的,可以養活孩子,奉養母親。


  這個家不會倒。


第64章


  程千葉坐在案桌後,看似一本正經的看著手中的卷牍,實著悄悄偷瞄著坐在下首,陪伴她閱卷的墨橋生。


  這位在戰場上,卓越不凡的男子,到了她面前瞬間又變回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樣。


  他雙眼明亮,情緒激動的跨入大殿,來到自己身邊,卻隻是幹巴巴的匯報了幾句軍情,就再也沒有多餘的話語。


  賜了座,也隻是和往日一般低首沉默的坐著。


  程千葉心中暗暗好笑。


  她的大將軍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連眼神都不曾向她這裡撇過來半分,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地面的青磚,好像那裡開出了花一樣。


  然而在程千葉眼中,他身上的色彩幾經變化,一會慌張,一會期待,一會自責。


  既有趣又可愛。


  終究墨橋生還是按耐不住,悄悄撇了一眼“專注於國事”的主公。


  誰知他發現主公正一手持卷,松松倚著椅背,雙目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墨橋生的心亂了,主公這樣看著我多久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帶著一絲看穿自己內心的戲覦,


  緩緩朝著自己伸出了那瑩白如玉的手掌。


  墨橋生在恍惚中伸手,指尖剛剛搭上那富有彈性的肌膚,那柔軟而溫熱的手掌一下就拽緊了他的手。


  滑嫩的指腹在他布滿粗繭子的掌面輕輕摩挲,牽引著他牽向前。


  墨橋生感到自己面部的血脈噴張了起來。


  糟糕,我的臉一定紅透了,他想。


  那人的眼中似乎碎著星辰,那萬千光點正輕輕晃動,其中倒影出的是他的身影。


  那雙唇微分,開口說出話來,


  “橋生,我好想你。”


  素白的手掌在他眼前舉起,遮蔽了他的視野,輕輕掠了一下他的額發,撫過他的眉骨,順著他的臉龐一路往下,在他的下顎停留片刻。


  蜻蜓點水般的掃過他的雙唇。


  那殘留在唇端的酥麻之感,直向著他的心肺鑽去,久久不能揮退。


  墨橋生垂在身側的手掌一下拽緊了。


  “你呢?你想不想我?”那人還在問。


  我,我夜夜都想著您,沒有一刻不想回到您的身邊。


  墨橋生在心中喊道。


  然而他那僵硬的雙唇隻是微微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但主公已經聽見他心中的話。


  程千葉揮手掃落桌案上書冊卷軸,把她的骠騎將軍按在桌上,咬著下唇,像看著一塊稀罕的寶石一般,緩緩俯下身來。


  碧玉端著茶水從偏殿進來,一抬眼見著滿地的散落的卷軸。


  紫檀雕花大案之上,那位聲名赫赫的墨將軍,正被主公壓在桌面上“欺負”。


  碧玉吃驚的舉袖捂住了嘴,慌亂之間,託盤之上的一個茶杯滾落。


  嗒一聲,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


  程千葉從案桌上抬起頭來,雙唇殷紅,氣息紊亂,面露出不悅之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碧玉急急忙忙退出殿外。


  她背著手關上殿門,靠在殿門之外,滿面羞紅,捂住砰砰亂跳的胸口想到:“哎呀天哪,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啊。”


  ……


  在镐京的皇宮之內,犬戎族的沒藏太後,身披納石金錦裘衣,頭戴珍珠飾高冠,端坐交椅之上。


  她看著眼前這位豪不怯場,侃侃而談的年輕漢人男子,心中憂疑不定。


  他們是來至大漠草原的遊牧民族,習慣在大漠孤煙中策馬放羊,遊牧而居。


  卻想不到有一日能一舉攻入中原,入主這中原帝都,居住進這恢弘氣派的皇宮之中。


  族中的很多人,都被這花花世界迷住了雙眼,開始貪圖安逸享樂了起來。


  但她,沒藏珍珠,西戎族的太後。


  一個年紀輕輕就開始守寡,在群狼環顧的大草原中,一手扶植了年幼的兒子坐穩王位的女人。


  她知道他們西戎一族真正的轉折點正在眼前。


  想要控制,徵服這個歷史悠久,長期佔據中原富裕地區的民族。隻靠著燒殺搶掠是不行的。她迫切的想要學習,了解這個名族的知識和文化。


  眼前這個名叫張馥的男人,真的能為我所用嗎?


  沒藏太後開口:“張先生的學識,如同草原的牧草一般豐富。聽先生的一席話,我仿佛是迷途中的旅人看見了夜空中的明星,頓時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令我疑惑不解的是,像先生這樣的人才,晉國的主君,怎麼可能不用最尊崇的爵位供養先生,而讓先生有機會來到我的面前呢?”


  張馥擺出他那張招牌式的笑臉,衝著沒藏太後拱手:“若人人都如太後這般慧眼識才,張某自然不必如此顛沛流離。”


  隨後,他露出落寂的表情,輕嘆了一口氣:“自從在下的主公老晉威侯仙去之後。新主君倒行逆施,寵幸娈寵奴隸等低賤之人,非但不聽我的忠言勸諫,反而數次將我貶斥,甚至把我遠遠調離政治中心,隻打發我處理些雜務庶事。”


  “這就罷了,偏偏那些朝中貴族見我失了勢,對我百般排擠,構陷誣害,不久前給我扣了個莫須有的罪名,逼得我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出晉國。”


  沒藏太後同陪坐在側的妹妹沒藏紅珠交換了一下眼神。


  沒藏紅珠衝她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肯定的表情。


  於是沒藏太後更加熱情的擺出了禮賢下士的模樣。當場給予張馥客卿的身份。


  沒藏紅珠寬慰張馥:“張公不必煩憂,太後娘娘求賢若渴,如今張公既歸附我西戎,娘娘自當將你奉若上賓,隻需你盡心竭力為我西戎著想,總有你能在那晉國國君面前揚眉吐氣的一日。”


  送走張馥之後。


  沒藏太後沉下臉來,對著妹妹沒藏紅珠道:“此人當真可靠?我怎麼聽聞他來镐京之後,出手闊綽,遍撒金銀結交了你的那個情夫。你該不會是收了他的財帛方把他舉薦到我面前的?”


  沒藏紅珠聽得這話,心中一驚,她有些心虛的摸了摸圍在脖子上的白狐裘圍脖。


  她確實是收了張馥不少好東西,又被張馥巧舌如簧的說動了,方才把張馥舉薦給姐姐。


  但無論如何,這些她是不會說出口的。


  “阿姊如何這般想我。我又怎麼會如此不曉得輕重。如今我們沒藏一族和梁後的梁氏一族衝突日益劇烈。在這個節骨眼,我自當是要為姐姐分憂,給姐姐舉薦真正的當世大才。”


  她伸手拉住姐姐的袖子,輕輕搖了搖。


  太後雖然是她嫡親姐姐,但她自小便對這位既有手段,又嚴厲的姐姐心有畏懼。


  “阿姊你剛才可是親自考教過的,這位張馥難道不是一位真正學富五車的人才嗎?”


  “何況,我已經仔細派人打聽過了,那位晉越侯確實曾經為了一個娈寵,就把張馥驅逐出城,還是張馥在城門外跪地求饒,方才作罷。”


  “後來,他也始終沒有把張馥帶著身邊,而是遠遠的派遣到絳城,負責些糧草罷了。張馥在絳城,確實受到多方排擠,舉步維艱,這些我都打聽清楚了,做不得假。”


  沒藏太後這才緩下臉色:“你能這樣為家族上心,我很欣慰。那個晉越侯打敗了裴真,我總覺得他不是這樣一個無道之人。裴真輸了那樣一場戰,大大削弱了我族的氣勢。我確實需要一些有才能的人輔佐我。”


  “我觀此人談吐,確為一有識之士。若真如你所說,倒是可以一用。不過,漢人畢竟非我族類,不可輕信,尚需細細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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