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們都滾出這裡,讓我好冷靜冷靜,休息休息,捋順一下,自己到底穿到了什麼鬼世界。
她從會議室出來,她的幕僚張馥跟在身後,用那張一貫溫和的面孔,問詢道:“主公為何想率我部留在汴州呢?”
程千葉心中其實很喜歡這個張馥,盡管她知道張馥有些看不上她。
在她繼承來的記憶中,這位張馥確實是一位足智多謀的名士,年紀輕輕便是老晉威侯最為仰仗的幕僚。
程千葉初來乍到,到處抓瞎,其實也很希望得到這樣一個謀事的真心相助。
而且他身上自帶的那一種紫水晶般的色彩,實在讓程千葉喜歡。
所以程千葉總是下意識的,對他帶著些討好之意,希望他能慢慢喜歡自己一點。
這時候她總不能說,自己是想要休息,害怕打戰。
於是她吞吞吐吐的說道:“我覺得盟軍雖然人數眾多,但人心不齊,雖然一時打了勝戰,看起來士氣高昂。但戰線長了,就不好說了。不如我們就佔著這個汴州,穩扎穩的,把這個城的民生和城防弄好,歸入我大晉版圖,也就夠了。”
張馥稍微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點點吃驚之意,“原來如此,主公果然深謀遠慮,臣不能及也。”
程千葉長呼了一口氣,他知道張馥心中其實沒有並認同她的說法。
但是總縈繞在他身上的,那股鄙夷和看不起的情緒顏色,至少沒有因自己這一通胡扯而加深。
對於穿越前隻是一個普通的小白領來說,此刻需要面對解決的問題,簡直是千頭萬緒,一團亂麻,無從著手。
她隻能先把軍需後勤等要務,委託給她唯一能信任的肖瑾。
然後把自己喜歡的賀蘭貞和俞敦素,安插去分管士兵的操練。
當然晉威侯留下來的那些老將,程千葉目前是不敢輕易挪動他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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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很多和張馥一樣,表面上對程千葉恭恭敬敬,實際上心中時時透著一股不屑之色。
但這也怪不了他們,誰叫程千葉頂替的這位兄長,原來確實是一個不怎麼靠譜的酒囊飯袋呢。
這些事都還可以慢慢來。
眼下,對程千葉來說,最為緊要的卻是一件小事。
她,不會騎馬。
在這個戰爭年代,作為一個諸侯國的主君,不會騎馬實在是說不過去的一件事。
公子羽雖然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酒色之徒,騎術也不精湛,但好歹總會騎馬的。
而她程千葉,如果總是坐著輿轎,或者在關鍵的時候連馬都爬不上去,那可是要露餡。
因此,一從會議中脫出身來,程千葉便悄悄的挑選了幾個親隨,牽上她那匹黃骠馬,到城外擇一空地練習騎術。
這匹黃骠馬是老晉威侯留下的坐騎,乃是鼎鼎有名的千裡良駒。
它魚目瘦腦,龍文長身,通體油光水滑的黃毛,散著點點梅花狀的白斑,端得是神俊非常。
程千葉作為一個,對騎術一無所知的現代人。
她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越是神俊的烈馬,越不適合新手。
她好不容易在隨從的幫助下,爬上那高頭大馬的馬背,剛剛把腳塞進腳蹬,那黃骠馬便風馳電掣的衝了出去。
程千葉嚇得把各種騎術要訣都丟到腦後,一把緊緊抱住了馬脖子。
身後傳來亂七八糟的喊聲。
“主公抓緊韁繩。”
“夾緊馬肚子。”
“快,快來人救主公!”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兩側是疾馳後退的景物,
程千葉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喊一聲:“救命啊!”
她的餘光瞥見路旁飛掠出一道黑影。
那黑色的身影發足狂奔,在奔馬身後緊追不舍,竟漸漸拉近了人馬之間的距離,越追越近,終於趕到程千葉身側。
那人速度奇快,竟能和馬齊速奔馳,他伸出一隻大手,抓住黃骠馬的韁繩,收緊韁繩,慢慢緩下速度。最後一收手,雙腳蹬地,強迫那烈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
程千葉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扶下馬來,她腿軟腳軟,心髒碰碰直跳,喘了半天氣才定下神來。
這才看清前來救援的男子,正是那個奴隸墨橋生。
此刻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對襟短衣,單膝蹲跪在自己面前,一雙明若星辰的眸子,關切地望著自己。
程千葉劫後餘生,撫著胸口衝他勉強笑了笑。
墨橋生雙掌交疊於額前,伏地行禮。
程千葉的侍從們,此刻才追了上來。
他們圍著程千葉,或攙扶,或拍灰,或憂心問詢,無不露出真摯的關切之情。
但在程千葉的眼中,這些人大部份身上,都升騰起或多或少的鐵青色。
那種程千葉最近十分熟悉的,代表著失望,鄙夷的鐵青色。
隻有眼前這個,匍匐在塵土中的奴隸,一身清澈的蔚藍光輝中,縈繞著一道柔美的橙紅。
無聲的展示著,這個靈魂的主人,不曾出口的擔憂和關切。
程千葉彎下腰,牽住他的手,把他扶起來。
“謝謝你。”她真誠的道謝,略微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想不想來我的身邊?做我的奴隸?”
她看見墨橋生的嘴唇微微張了一下,雙眸在一瞬間明亮了起來。
不需要他回答,程千葉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為她眼見著,那象徵著強烈渴望的色彩,在她面前如同火焰一般蒸騰而起。
他這麼喜歡我啊。
程千葉帶著一點高興的心情,和墨橋生告別。
她換上侍從的一匹瘦弱溫順的馬,打算繼續溜幾個圈。
等回去以後就去找找北威侯那個老貨,問他要什麼條件才可以把墨橋生賣給我。她這樣想。
第8章
在威北侯的行轅之中。
威北侯華宇直,漢中太守韓全林,雲南王袁易之三人同桌共飲。
“袁公覺得,晉越侯其人如何?”華宇直闲話道。
袁易之嗤笑一聲:“無謀小兒,不值一提。”
韓全林附和,“我軍此刻氣勢大盛,必能大破犬戎,立我等不世之功。那位晉越公,年紀輕輕,卻貪圖享樂,膽怯畏戰。晉國自晉威侯仙逝之後,晉國隻怕是後繼續無人了。”
華宇直舉杯勸酒,笑道:“也不是一無是處嘛,我看他挑美人的眼光是很好,身邊養得那兩隻寵物,皮膚嬌嫩細膩,幾乎能掐出水來,讓我看了都心生豔羨。哈哈。”
“說起識美人的能人,華公才是當之無愧啊。”袁易之摟著身邊伺候的兩位美人,眯著那雙魚泡眼,玩笑道,“那日在華公這,受用的那位百夫長,真是令老夫意猶未盡啊。”
韓全林捻著稀松的山羊胡:“說起來那日酒宴之上,那位第一個衝上城牆的奴隸,墨橋生,令我記憶猶新。可惜當日被晉越公先一步收用了。我也不好與他爭搶,回去這幾日卻是念念不忘。不知華公今日可否傳來來一見?”
袁易之一揮手:“诶,老韓你不會看人,那個墨橋生容貌過於陽剛,沒有一點柔媚秀美之姿。而且別別扭扭,顯然是個雛兒。沒什麼滋味。”
韓全林面露猥瑣之態,側過身靠近袁易之:“袁公也有走眼的時候,那墨橋生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雖然容貌不甚秀美,但腰肢纖細,雙腿修長。這種沒什麼經驗的雛兒,調教起來,別有一番滋味。聽說那公子羽折騰了他一夜,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把人放出來。”
“哦,果真如此?那卻要請華公將那奴隸招來,讓我等品鑑品鑑。”
華宇直哈哈大笑:“這有何難,我即刻招他前來。”
墨橋生坐在營房中的一個石墩子上,他回想起晨間那一場意外的邂逅,心中有些忐忑慌亂。
他忍不住掏出那個一直隨身攜帶的小瓷瓶,拽在手中輕輕摩挲。
我,也配擁有這種幸福嗎?
他低下頭,帶著惶恐的期待起來。
“生。”
他聽見阿鳳在喚他,於是抬起了頭。
阿鳳走到他眼前,面色陰沉的看了他半晌,
緩緩開口:“主人和雲南王,漢中太守在飲宴。傳你席上侍酒。”
哐當一聲,那個白色的瓷瓶從手中滑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阿鳳黑著臉,下顎的肌肉動了動。還是伸出一隻手來,把失魂落魄的墨橋生拽了起來。
“走吧。別死了,活著回來。”
……
程千葉騎馬兜了大半天,總算能稍微摸著點門道了。她被馬顛得腰疼腿疼屁股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電視上看著騎馬那麼帥,原來是個受罪的活。
她心中抱怨著,一瘸一拐的步行回城。
在城門口就看見前來迎接他的蕭繡,正在那裡伸長脖子張望。
蕭繡一見到他,頃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興奮的跑了過來,遞手巾,遞水,殷勤得不得了。
程千葉看著籠罩在蕭繡身上,那真真切切的粉紅色,感到有些愧疚。
蕭繡他,是真的很迷戀公子羽呢,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告訴他,真正的程千羽已經死了。
“小繡。”程千葉看著眼前這位容貌秀美的男子,“你想不想和呂瑤一樣,分管我身邊的一項事物?”
蕭繡的笑容一下凝固了,他無措的說:“主公,你是不是不喜歡繡兒了?”
程千葉嘆了口氣,蕭繡雖然長得漂亮,但程千葉一開始並不十分喜歡他。
一來,也許是他年紀太小。另外,他身上沒有帶著那種讓人一見驚心的色彩。
但這些日子來,他日日伺候在程千葉身邊,無微不至,小意殷勤,無時無刻不用那帶著崇拜和愛慕的眼神望著程千葉。
人心都是肉長的,程千葉也難免對他起了一絲憐憫之意。
“哪裡,你想到哪去了。難道我這段日子,對你不好嗎?”
“主公這些日子,格外的溫柔,對繡兒比往日更加的好。”蕭繡咬著下唇,哀怨的瞥了她一眼,低頭扭著衣角,“隻是,主公最近夜間都不招繡兒伺候了。”
程千葉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