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哈哈, 太好了小雪,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為你擔心。”苗紅兒抱著穆雪轉了幾個圈,“快讓我看看,瘦了沒?師姐給你煮了好多你愛吃的,都在廚房裡熱著。”
葉航舟頂著一雙熬了幾夜的黑眼圈,“沒什麼好擔心的。我都說了,小雪嘛,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便是向來冷淡的付雲,也難得地露出了一點笑容:“魔靈界之行,兇險異常,每一次都有人死傷。你去的這幾日,不說我們大家,便是師尊都著實為你擔心,不知坐在廬中為你搖了多少卦。”
冰雪飄搖的浮罔城,烽煙四起的歡喜殿。一路的艱難險阻,傷痛疲憊,被這樣溫暖的師門瞬間治愈了。
見過了師兄師姐,又分別給掌門和師尊請安。一通熱鬧之後,穆雪回到了自己開滿桃花的庭院中。
關了院門,一切重歸寂靜。穆雪躺在清涼的回廊中,別有一種安心舒適的感覺。
院中落英繽紛,桃花如雨,不由的讓她想起了開在某個人心中的那株桃花樹,和他們在樹下幹過的那些荒唐事。
小山現在幹些什麼?他應該很快就會來找我吧?
不對不對,明明是我囑咐他略微等個幾日,好讓我在師門之中凝結金丹,再找個機會稟明師尊。
隻是分離了一日,怎麼就開始這樣想他。
穆雪在飄落的桃花中閉上了雙目,靜下心來,開內視之眼,進入了自己的黃庭之中。
黃庭之內,日月交替,心湖浩浩,金屋伴水,羅帷縹緲。
隻是想藏在金屋中的那個人,如今卻還不曾來。
穆雪坐在帷帳之內,伸手撫摸匍匐在身邊的白虎。
身邊的白虎很快變幻形態,成為了自己想念之人的模樣。
水虎乃是自己腎氣所化。運轉歡喜大法雙修之時,其實便是以小山替代水虎同自己元神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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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總是變成他的模樣嗎?”穆雪伸手,輕輕摸了摸那“水虎”的臉龐,用手指描繪他眉眼的輪廓,指腹揉過他迷人的雙唇。
每次這樣欺負小山的雙唇,總會讓他露出可愛迷人的模樣。
心中想起和岑千山在一起的種種情況,想到他的每一分可愛的反應和每一種動情的模樣,都是由自己一點點開拓發現出來的,穆雪便忍不住開始心猿意馬。
反正是在自己的黃庭之中,面對的也不過是自己精氣幻化的情人。對他做一點亂七八糟的事,應該沒什麼關系吧?穆雪悄悄這樣想著,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在那間飄雪的庭院內,正打掃著屋子的岑千山突然愣住了。
“主人,主人,這些畫冊要不要收起來,下次帶去給穆大家看。”小千機頂著一疊畫冊往他身邊跑。
“出去。”主人突然生硬地說。
“怎麼了主人?主人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病了?”
“不……沒事。你先出去……唔……去和小丫玩去。快……一點。”主人滿面飛霞,聲調都變了,結實的雙手撐住床沿,跪在了地面上。
千機慌慌張張想要靠近,卻被主人用靈力束住,託出了屋外,丟到院子裡。屋子的大門隨後砰一聲迅速地關上了。
千機在地上翻起身,還想往屋子裡跑,被在庭院中的二丫伸手拉住。
“拉我做什麼?主人他不對勁。”千機著急道,“你沒聽見嗎?裡面好像發出了好奇怪的聲音。”
“別進去,”二丫嚴肅認真地對他說,“據我所知,人類的男孩長到一定的年紀,都需要一些私密的夜晚時間。當然,據說女孩也是需要的。”
千機轉動小小的眼睛,來回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和二丫。最終翻出了自己隨身的筆記本,記錄下了二丫說的這句話。
……
天空飄著細細的白雪。
十妙街的舊址,阮紅蓮沿著荒廢多年的道路,慢慢走到已逝故友的舊居前,輕輕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一隻活潑的小傀儡。
而自己好友當年收的小徒弟,如今在浮罔城聲名赫赫的岑千山,正卷起袖子,以一隻手指支撐著地面,讓巨大化的千機坐在他的脊背上,在院子裡做最基礎的體能鍛煉。
“你這是在做什麼?”阮紅蓮奇怪地問,“到你這樣的程度了,還需要做這樣基礎的練體嗎?”
岑千山看見阮紅蓮的到來,站起身來,挽了一下被汗湿了的頭發,恭恭敬敬行了一個晚輩禮,“不曾日日如此,隻是近日偶爾借此調整一下心態。”
他的頭發抓到腦後,露出漂亮的額頭,額頭和臉頰上都掛著汗滴,使得原本就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通透如玉。
溫順低垂的睫毛下,迷人的眼睑帶著笑,那如水的眼眸裡透出點點星芒。
整個人看起來爍爍生輝,奪目而耀眼。
穆雪的這個徒弟生得十分俊美,阮紅蓮是知道的。但這些年他一直鬱鬱寡歡,頹廢而消沉,把自己藏在陰暗悲涼的鬥篷中。
今日,不知為何,他終於像那破繭而出的蝴蝶,徹底地在春日裡舒展了美麗的蝶翼。玉樹流光,郎豔獨絕,明豔到令人驚嘆的程度。
“你,”阮紅蓮看了他半天,突然變了臉色,“你這是金丹圓滿,即將渡劫了?”
“是的,”岑千山沒有否認,面上飛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我本已接近金丹大圓滿多年。近日……近日又得了一些補益,終究功行圓滿,準備衝擊元嬰。”
鬢發斑駁的阮紅蓮張了張嘴,吶吶道:“你,你這就到了衝擊元嬰的時候了?”
阮紅蓮心裡清楚,一百多年前,自己的好友穆雪渡劫失敗,身隕道消,給她的心裡造成了嚴重的撼動,使她失去了跨越境界,衝擊元嬰的勇氣。
近幾年來她的境界更是凝滯不前,再無寸進,以至於真元漏盡,容顏漸衰,眼見就走到壽元的盡頭。
岑千山對穆雪的感情,阮紅蓮是最為清楚的。穆雪的離開對他的打擊遠比自己來的更為沉重。
但他卻沒有像自己這般畏懼退宿,反而一路奮進,在修為上不僅超越了自己,成為浮罔城第一強者。如今更是在這樣的年紀便功行圓滿,準備直面當初穆雪所面對的恐怖天劫。
“你……都準備好了嗎?你心裡真的就一點都不怕嗎?”阮紅蓮在佩服的同時,心中不免也為他擔心,數百年了,魔靈界都不曾聽過渡劫成功之人。她不想看見這位故人的徒弟,再度重復穆雪當年的後塵。
“前輩,你不必為我擔心,我能夠成功。”岑千山的語氣甚至不帶任何情緒的起伏,就像在說一件堅信而篤定的事實,
“曾經,我的心底有著缺漏,或許是過不了天劫。但如今,它已經被填滿,完整而無憾,不再畏懼任何事。”岑千山伸手按著自己的胸口,抬起眼睫來。
他的眼底透著一股堅定的自信,仿佛整個靈魂都帶著一份不可撼動的信心。
“我會成功,會渡過天劫。我變得更強大,再去見我想見的那個人。”
阮紅蓮看了他許久,突然長籲一口氣,“真不愧是你師尊引以為傲的弟子。如果阿雪看到今天的你,一定會發自內心地為你高興。”
岑千山便微微垂下眼睫,眼底帶著一點笑。
“我這些年別的事沒做,不過專心煉制了幾個防御性能尚可的法器,回頭我給你送來。希望能在你渡劫的時候,幫上一點小忙。”阮紅蓮伸手,像對待朋友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推拒,從此以後,我也打算重新振作。等到我有朝一日不得不面對天劫之時,我也要來尋你相助。”
這話裡的意思,透著對岑千山能夠成功的祝福和堅信。
岑千山抱拳行禮,“多謝前輩。”
“說來也是湊巧,前日我在金家的宴會上認識了一個年輕的女孩。雖然長得並不像,但她不論說話的神態還是語氣,都總是讓我想起阿雪當年的樣子。”阮紅蓮笑著到,“於是我就想替阿雪來看看你。”
她卻沒有察覺,岑千山在這時候輕輕咳了一聲,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
告辭離開的時候,阮紅蓮看著容光煥發,宛如重或新生一般的岑千山,心中有些疑惑。
“小山,你是不是重新有了喜歡的人?”她開口問道,“你可以如實告訴我,這麼多年了,如果你能夠放下阿雪,重新開始,我隻會為你高興。”
“不。並沒有別人。”岑千山面色有些微紅,“我這一生都隻會是師尊的人。”
……
浮罔城的巷子裡,挑著擔子的貨郎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烏沉沉地壓著黑雲,遠處的天邊黑雲滾滾,紫色的閃電在雲中交織成網。不斷有那猙獰巨蟒,張牙舞爪,劈向大地的某處。
“這劫雲還沒有散。”那貨郎搖搖頭,眺望天邊,“到底是什麼人在渡劫啊,眼看著這九天神雷都劈了這許久,居然還沒有結束。”
“你還不知道嗎?”一位客人回答他,“就是那位——岑千山,岑大家。”
“哦哦,原來是這位啊,難怪,難怪。”
在金家的那些高樓頂部,有人站在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前,背著手,看著天邊滾滾劫雲。
“這麼多年了,都不曾有人成功渡劫,使大家向上之心都漸漸歇了。這一次,倒是看到了一點希望。希望他能夠成功吧。”
煙家的庭院內,煙大掌櫃支著手臂坐在窗前,看著天空的雷電。
“家主,有何吩咐?”幾位年輕的女子出現在屋中,跪地請示。
“走罷,隨我一道去就近看一看。”煙掌櫃站起身來,“我感覺,這個人或許真的要成功歷劫了。或許,我們也能從中悟出點什麼來。”
正值飯點,牛記食鋪內十分熱鬧,坐滿了客人。
老板牛大帥不思經營,反而點著三支香,在亡母的牌位前祭拜個不停,口中念念有詞,
“阿娘,今日是岑大家在渡劫。就是從前咱家隔壁的小山。你在天有靈,多多保佑,保佑老天的雷全劈歪了,讓他順順利利地過了這一關。”
店內坐著的大多是熟客,當中有不少從當年十妙街過來老街坊。見到牛大帥這副模樣,忍不住說話,
“我感覺啊,岑大家沒準就能過了這天劫。你說我們魔靈界,什麼時候出過多情山這樣的情種?沒準賊老天就偏愛他這一掛的,給他過了這關。”
“說得也是,岑千山這樣強悍都過不了天劫,那我真想不出來,誰還能過。”
“牛大壯,你趕快使勁拜,如果牛嬸能保佑人過天劫,過了今日,你這鋪子的門檻隻怕都要被人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