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松鋒和松旭已經跑了過來,兩個人看起來都很驚喜。
松鋒驚喜洛林安然無恙,他的職位能保住了;
松旭驚喜艾薇狀態很好,他的心上人安全了。
洛林介紹艾薇:“她發覺了這個大廈的異常,並勇敢地阻止人工智能所做的空間轉換——”
松旭震驚:“空間轉換!”
松鋒慢慢地轉過臉,視線落在艾薇身上。
他鼻子動了動,用力吸了兩口空氣,盯著她,皺緊眉頭。
“我的學生,”洛林簡單地說,“她跟隨松旭一同行動。”
“這樣恐怕不合規矩,長官,”松鋒立刻說,“松旭還小。”
艾薇意識到,松鋒已經認出她了。
意料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松鋒厭惡她,小時候艾薇跟松旭一同遊泳,松鋒會立刻讓人換掉整個泳池的水;
他的嫌惡從來都擺在明面上,艾薇甚至隻記得他皺眉時長什麼模樣。
每次見面,松鋒都要屏住呼吸,像是她的D級基因會隨著空氣傳播——好像離她十米之內,他就能原地受孕生下一群吱哇亂叫的D級基因孩子。
和松旭分手後,松鋒更是給她發來長長的諷刺短信,虛偽地恭喜她“成功擺脫了被無限審視的命運”,祝賀她終於“將自由重新握在手中”,後面還貼心地詢問,需不需要幫她聯系一些相貌不錯優秀的士兵?有些人不會嫌棄她是D級,也不在乎她曾經的難民身份。
和平分手後這麼長時間,艾薇所受的嘲諷大多來源於松鋒和他優越感十足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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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怎麼樣?
艾薇不是種族主義者,她並不認為所謂的S級、A級就高貴,也不認為D級、E級就低賤。
她的第一任男友同樣是D級,但他仍舊是優秀到普通病人需要搶預約的醫生。
“……他不適合和太聰明的人在一起,”松鋒對洛林說,卻盯著艾薇,視線灼灼,像是恨不得將她瞪消失,“長官,希望您再考慮一下這個決定。”
松旭說:“哥——”
“你閉嘴,”松鋒看向洛林,重復,“長官。”
“否則?”洛林居高臨下看他,“要我將一個立了功的學員送回去?沒有這樣的先例。”
松鋒一臉痛苦。
他知道艾薇什麼身份,但再怎麼厭惡她,也不能直接在洛林面前揭穿。
很明顯,他親手劃掉了艾薇名字,她必然不是通過正當途徑來到這裡——現在看,肯定是她蠱惑了松旭,威逼利誘,要松旭將她送到此處。
洛林知道嗎?
松鋒不清楚,他隻知道,若這種事情被報上去,艾薇被罰倒算了,松旭也會受到連累。
要艾薇和其他人一車,遲早會暴露她是“偷偷混入”的;
如果艾薇和松旭在一起,年輕氣盛,晚上會發生什麼?
松鋒說:“……至少不能和松旭同車,她們曾經……鬧過不愉快。”
“和誰?”洛林問,“每輛車承載的隊員都有限,難道要她去和你、還有你的隊友擠?”
松鋒說:“實在不行,我和松旭——”
洛林說:“我車上還有空餘位置。”
——那本來是留給辛藍的,但在啟程前,辛藍植入眼睛的晶體出了點問題,信號紊亂,他不得不去重新修理。
松旭震驚極了:“不合適吧?”
他擔憂地看向艾薇。
洛林的嚴格出了名,艾薇和他同車,真不會被他體罰嗎?
艾薇同樣震驚。
她還以為洛林很討厭她。
“你自己選,”洛林轉身,“被送回——”
“我留下,”艾薇脫口而出,“謝謝您願意收留我,能與老師同乘一車,是我無限的光榮。”
松鋒的表情不屑一顧,看起來就像是在說“瞧,她果然是個馬屁精”。
洛林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
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指揮人封鎖大廈,切斷附近可能的電源和智能網絡,聯系軍方的人趕來。
松鋒雙手抱拳,陰沉:“我該誇你很有手段嗎?明明已經結婚了,還擅長用你漂亮的臉迷惑人心——你和長官說了什麼?現在可以接近他,你家中那可憐的小士兵知道嗎?”
艾薇認真地問松旭:“你有沒有聽到有隻狗在叫?”
松旭焦急:“沒有,隻有我哥在說話——先不要在乎那條狗了,艾薇,你真的要和洛林那種人同乘嗎?你知道他授課時有多可怕嗎?他甚至還在體罰學生——就因為那個學生丟爆炸彈時不小心炸到了其他同學!他就狠狠抽了那學生兩鞭子!”
艾薇:“……生命面前,我支持這樣的體罰,我們畢竟算是半個軍人。”
松鋒說:“果然很下賤。”
艾薇走到他面前,一手摘下他面罩,看到松鋒蒼白俊秀的一張臉。
松鋒沒動,錯愕。
艾薇高揚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松鋒愣住。
松旭呆呆。
“我支持體罰,也支持一切反擊辱罵的暴力,”艾薇平靜地說,“再罵一句下賤試試。”
松鋒咬牙切齒:“你這個……卑賤的家伙!”
松旭撲過來,死死地摟住松鋒:“……別——別打架!”
趁著松鋒被抱住,艾薇毫不猶豫地又扇了他一巴掌。
松旭緊緊箍住松鋒,改口:“——別打我哥。”
松鋒暴跳如雷:“你是誰弟弟?”
“你可以去哭啼啼地找人告狀,或去告訴訓練營的領導,說我打了你,隻因為你涉基因歧視的言論,”艾薇回憶著洛林對松旭說的那些話,定心,“看看到時候,受懲罰的是口無遮攔的你,還是正當維護尊嚴的我。”
松鋒怒極反笑:“你是不是以為洛林幫了你一次,你就傍上他了?他知道你已經結婚、人盡可夫嗎?”
松旭掙扎:“哥,你別說了,你再說我也想打你了。”
“隨意,”艾薇平和地告訴松鋒,“我倒很期待他得知你在造他謠的表情,多說些,我還在錄音。”
松鋒閉上嘴,厭惡地看她,像看一個切開的椰子。他對椰子嚴重過敏。
艾薇晃了晃手中錄音筆:“你也不想被洛林知道你私下裡說的東西吧?我聽說你很想轉職到軍隊中——你們家似乎沒有軍隊中的人脈?”
松旭覺得自己可以松開哥哥了。
“那就把口腔刷幹淨,”艾薇拋給他最後一句話,“再讓我聽到不開心的話,我就將它立刻交給洛林。”
揚揚手中的錄音筆,艾薇朝松旭和松鋒眨眨眼:“明天見,願松鋒有無數個寢食難安的夜晚。”
松鋒憤怒:“艾薇!!!”
艾薇不理他,輕快地往洛林車子方向去。
她輕而易舉地找到洛林的車子,輕而易舉地拉開車門——
又旋風般地關上。
“對不起,”艾薇誠摯地在車外道歉,“老師,我不知道您在換衣服。”
裡面沒有動靜,許久後,更換了一身新軍裝的洛林打開門。
他還是沒什麼表情。
艾薇彌補:“剛剛我什麼都沒看到。”
——隻是稍微看到洛林的一點點胸膛,很幹淨,他皮膚很白,意外地做了體毛管理,還有一點點淡淡的、幾不可查的小粉點。
新婚之夜醉酒後模糊的記憶若有似無地落在艾薇腦海中,她不禁想,難道軍隊會要求他們每個人都做體毛管理嗎?
洛林看她。
在這樣的目光下,艾薇很難繼續撒謊。
她承認,這個嚴肅的老師讓她感覺自己無所遁形,就像她才是那個被看光的。
“我隻看到一點點,”艾薇說,“對不起,老師。”
“沒事,”洛林沉沉,“以你我的關系,私下看到也沒什麼。”
艾薇發自內心地感激:“您真慷慨。”
——表面嚴肅的老師,私下裡,絲毫不介意裸體被自己的學生看到。
這是多麼奇妙的反差啊,她想。
洛林皺眉:“這是什麼奇怪的形容詞?”
“我大學期間修習過一段時間關於古代人網絡語言的應用,”艾薇解釋,“在某個階段,他們會將那些熱心腸、免費分享身材給其他人看的男士稱為’慷慨的男菩薩’。”
洛林說:“在兩性關系上,你的知識真是淵博。”
邊說,邊將裝滿清水的軍用水壺遞給她。
艾薇接過水壺,打開蓋子,喝了一口:“謝謝,老師,您看起來似乎還想繼續誇我。”
洛林聲音毫無波瀾:“不了,剛才隻是客氣的說辭。”
艾薇:“……”
洛林所在的車並不比物資儲備車寬敞多少,很顯然,他不是那種享受特權的人,並沒有因為職位高而給自己搞一輛更舒適的車。
和其他隊員一樣,他也在吃配給的食物和水,沒有濫用職權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