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點很明顯,它能讓一個人無痛、快速地掌握大量知識;缺點也很明顯,容量有限,且不能刪改。
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是知識包是政府官方出的六種語言庫。
艾薇婉拒:“我是守舊派,拒絕一切的人體改造術。”
娜娜不在意,同她吐槽這次政府是真的急了,居然讓匹配度百分之七十五的人見面——
“剛開始推行的時候,還堅定地說,隻讓百分百匹配的人見面呢,”娜娜說,“結果隻有一例——全球人口三十三億人口耶!三十三億,去年政府說共有百分之三十二左右的人填寫了擇偶意向調查表,據此推論,至少有十億人參與——百分百匹配的,僅有兩人。後來政府把條件降低到百分之九十匹配度,也隻篩選出一百多例。”
艾薇有些不自在:“這麼說起來,概率的確有點低。”
“所以大家都覺得這是假的,說不定有人對表動了手腳,畢竟,百分百匹配的男方,可是赫克託上將,”娜娜說,“是四次成功擊退人工智能、支援第二十三區、正在建立新安全區的赫克託哎!”
艾薇:“……嗯。”
“遺憾他選擇了秘密結婚,”娜娜嘆氣,“聽說隻邀請了雙方的親朋好友,連官方的新聞都被拒之門外——不知道能和他百分百匹配的女士,該是多麼優秀——我猜她一定有著堪比神明的智慧。”
艾薇:“……呃。”
感嘆完了,娜娜回頭,看艾薇:“你呢,你今年要填意向表嗎?”
“不用,”艾薇含糊不清,“我有父母做主的婚約。”
娜娜看她的視線充滿著同情:“好可憐,果然是守舊派嗎?你們竟然還在延續著所謂的’父母之命’嗎?你該不會要和一個同樣守舊派的人在一起吧?對方該不會要求你婚後在家做家務必須生兒子還要隨他姓吧?”
艾薇:“……你說的那種不是守舊派,那是腦子滿是大醬派。”
“差不多啦,難以置信,現在網絡上還能見到重男輕女的人,我還以為他們在反串呢,”娜娜嘆,“不過,新聞上說,那些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彼此間有著濃厚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讓他們甚至無法忍受超過二十四小時的分離,每天都如膠似漆——啊,這是不是就像古代人寫的ABO類型網文?她們也會對彼此釋放信息素嗎?看這描述,那豈不是就像天天都在發,情期……”
艾薇抱著電子屏,以出去透氣為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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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繼續聽下去。
事實上,艾薇並不認為自己和赫克託之間存在什麼信息素,對方聞起來像金屬,應該也沒有喚起她的性衝動。
新婚之夜,兩人什麼都沒做——或許他對她也沒有特殊的感覺,至少和報道中不同。百分百匹配度的她們,對彼此沒有那麼強烈的性趣。
赫克託的職位極高,世代生活在第一區,接受精英教育,據父母評價,是個“雖然嚴肅但很可靠有禮貌”的人;
在匹配表出現之前,他和艾薇的履歷唯一的重疊,就是力挽狂瀾,挽救過險些淪陷的第二十三區——她貧瘠的故土。
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浪漫的愛情故事,隻是單純地被可能出錯的系統捆綁在一起。
僅僅依靠一張表、一些數據而認定天生一對嗎?
這是人類千萬年來始終贊美的愛情嗎?
艾薇不理解,稍微尊重。
她現在沒有精力分給這種荒謬的婚姻,隻想重新搞到上前線的資格。
這是艾薇為之努力十幾年的夢想。
託松旭的福,艾薇順利地得到了他們的課表。
其餘的課程倒算了,槍械課和搏鬥課是艾薇必不能錯過的。
隻有在這堂課上,她才能看到那麼多新研發武器,才有機會看到那些教授的實戰技巧——
艾薇悄悄地去蹭了兩節課。
前兩節課還好,授課老師是個陌生又溫和的軍官,他並不拒絕“蹭課”這種行為,甚至還好心腸地將自己的槍給艾薇,好讓她練習、研究。
不幸的是,第三節 課的授課人是洛林。
他視線掃來時,艾薇已經想逃跑了。
“我的課不開放任何形式的旁聽,”洛林沒有給她留絲毫轉圜的餘地,“請非本班級的同學馬上離開。”
艾薇沉思,假裝沒聽到。
“我再重申一遍,”黑色的手套握著懲戒作用的教棍,洛林冷漠地說,“立刻離開——除非你想接受違背命令的懲罰。”
他用嵌著金屬絲的教棍輕輕敲了敲講臺:“你們有一分鍾的考慮時間。”
艾薇和三十九個蹭課的男男女女一同灰溜溜地離開。
……
這種艱難的“避開洛林”蹭課生活,一直持續到第一次探險的來臨。
Iris隊如今是第一區中最頂尖的探險隊,近期將對附近的荒廢區進行勘測;按照慣例,預備成員可以通過檢測和平常成績單申請跟隨。
雖然隻是隨從,但表現優秀者,在訓練結束後有直接加入的可能。
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在搶奪這寶貴機會,艾薇也不例外。
她認認真真地準備了所有資料,在檢測中努力拿到第一。
結果出來後,公開名單上並沒有她的名字,成績排名在她後一位的松旭卻高居榜首。
艾薇震驚地反復確認。
“……因為你的基因評級是D啦,”松旭嘆口氣,“認命吧,艾薇。盡管這話說出來有些政治不正確——可Iris隊內部是很認可基因評級的。”
他還藏了些其他的話沒告訴艾薇。
艾薇的名字本來在公開名單上,是Iris的副隊長松鋒親手劃去的。
松鋒是松旭的表哥,優渥出身和S級基因評級給予他傲慢的資本。
當初松旭和艾薇的分手,松鋒在其中貢獻頗豐——他的理由很簡單,不想讓艾薇的D級基因汙染了他們家優良的基因庫。
更何況,艾薇還是從第二十三區逃來的難民,在許多一區人眼中,這是很“卑劣”的出身。
松旭不想將這些話告訴艾薇。
她這些天已經夠難過了。
“基因和出身又不是你能決定的,”松旭說,“不過,Iris內部隱形歧視這麼嚴重的話,就算你進入也會被那些家伙為難吧?……哎,你在看什麼?”
他順著艾薇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一輛運輸物資的裝甲車。
艾薇問:“你剛剛說,這次去Iris隊的學員有多少?”
松旭說:“加上我,十九個人。”
“十九個人,”艾薇若有所思,“Iris本身就有五十名成員,外出都要戴頭盔、穿防護服,彼此間也未必都認識吧?”
松旭悚然,跳起來,花容失色:“艾薇!我的小祖宗!——你想幹什麼?”
“松旭,”艾薇轉臉,對他溫柔一笑,“我記得,你剛剛說,你負責開物資運輸那輛車,是嗎?”
……
“別看了,你妻子的名字不在名單上。”
辦公室內,辛藍將名單遞給洛林:“你畢竟是Iris的第一任隊長,又剛好在這裡授課;現在艾薇也成功落選,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探險隊的邀請。”
“別忘記,現在本該是我的休假時間,”洛林問,“——她為什麼落選?”
“D級基因,還有二十三區難民的出身,”辛藍聳聳肩,攤開手,遺憾,“這樣也好——究竟是誰規定的?老師和學生之間不能有兩性關系,探險隊的隊長也不能和隊員有關系。”
“這是最基本的道德守則,”洛林說,“你應該知道,下個月——”
“我知道,”辛藍說,“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幫助你的抑制藥物——剛剛讓人放到物資儲備車上,你放心。”
他看著洛林。
常年穿著黑色制服,常年將自己的手包裹著,隻露出臉頰和脖頸的肌膚。
無論酷暑嚴寒,洛林都是這副裝束。
連續的戰爭,給這位軍人的身心都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和痛苦。
最嚴重的後遺症,是某次冒險用新藥留下的,目前原因未明,沒有任何治療方法。
每隔兩月,洛林都要遭受長達一周的敏,感期。
在這個階段,他身體的傷口都會隱隱幻痛,嗅覺、聽覺、視覺和觸覺格外敏銳——遇到艾薇後,洛林才意識到後者不是什麼好事情。
非敏感時期,在課堂上,隔那麼遠,她的氣味都清晰可聞。
他不能想象敏感時期的場面。
洛林需要在這個階段徹底避開她。
剛好。
她沒有進入Iris探險隊。
洛林頷首:“我會去——準備的抑制藥物是哪一種?”
“太陽傘制藥出的,吞服片劑,”辛藍說,“你不放心的話,可以自己去看——喏,就在外面那輛車上,你提前看看也好,免得用藥時找不到。”
洛林側身,往外看。
玻璃窗外,松旭站在物資儲備車旁邊,正清點著車內物資。
不知是不是天氣熱,他的臉通紅,不停走來走去,擦拭額頭上的汗。
看起來有種犯了錯的不安。
第7章 克制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松旭把最大的、最香的面包遞給艾薇,“做採集員不好麼?也能去荒廢區,還更安全。”
艾薇說:“我不一定能通過採集員的測試——需要記憶的東西太多了。”
物資裝備車的駕駛空間還算得上寬敞,現在是停止行軍、休息的時刻,松旭利用表哥的關系,多準備了一套軍服和面罩、頭盔,給提前藏在車上的艾薇,好讓她能下車走動,幫她遮掩身份。
艾薇和他對好了說辭,如果是Iris隊的人問起,就說艾薇是預備學員,倘若撞見預備學員,則稱艾薇是Iris的隊員。
主要是一個信息差。
順著透明的車玻璃往外看,並不是艾薇夢中的曠野。
一區本就物產豐饒,這附近的荒廢區是以往的超級大城市遺址;人類離開後,植物和小動物重新佔領了這片區域。開裂的公路上長滿青草,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爬滿藤蔓,開著紫色的、細細碎碎的小花朵,路旁廢棄的小便利店招牌已然碎裂,上面的字體早已不留痕跡,唯有旁邊的粗壯榕樹枝繁葉茂,枝條垂下無數長長的氣根,白羽黑裙擺的東方白鹳優雅地踱著步伐,悠然自得地在小湖淺灘上整理羽毛。
松旭啃著幹巴巴的小面包,他沒有戴頭盔,金色的頭發亂糟糟的,早晨時精心抹的發膠全被頭盔壓亂,他扭頭看向旁邊的鏡子,發現自己現在比每天晚自習上到十點的高中生還糟糕。
可他沒有帶發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