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一家三口再走進屋子時,季明志也將晚飯準備好了。
洗過手後入座吃飯,馮成則看到自己手邊的碗碟中有一個水煮蛋,在桌子底下,用膝蓋撞了她一下。西褲微微冰涼的布料貼著她的小腿,她有些痒,又隻能忍住,他卻得寸進尺,貼上就不挪動了。
桌底下,一雙灰色拖鞋,一雙黑色拖鞋,越靠越近。
西褲是近乎於黑的深色,裙擺下是雪白的腿,她碰他,他撞她,好似給原本普通的晚飯也添上了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濃情蜜意。
晚飯後,熱愛養生的季明志以不能一整天都在空調房裡待著為由,跟汪雲蓮一起帶著沅寶出去走一走,流流汗。季清羽發現了,這幾年季師傅跟馮董的關系確實很不錯,瞧,他已經被馮董傳染了,說這話時還看向了她。
對馮董,她是不打算接收眼神信號,對自己的爸爸,她無情地搖了搖頭。
祖孫三人出去散步消食了,留守夫妻則要負責收拾碗筷,季清羽看馮成則不太熟練卻很自在地忙碌著,一時之間戲癮大發,湊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滿足地說道:“我居然有一種趁著爸爸媽媽不在家,偷偷把同桌男生帶到家裡來的感覺哎。”
雖然這個男同學比她要大六歲。
“看來你做過這事。”
“??沒!”怎麼可能!要是做了根本就不會產生幻想!
“起碼曾經想過。”
“……”
馮成則洗淨雙手,抽了紙巾擦幹後,轉身,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季清羽,手扣著她的手腕,審問,“哪個男同桌?”
季清羽隻想仰頭長嘯,這不是角色扮演,這是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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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馮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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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月這兩天也有不少應酬,今天回來用過晚飯後就早早回了臥室休息,馮董到了喜歡看視頻並且大聲外放的年齡,被妻子趕到書房,一遍又一遍刷著釣魚佬的視頻。
楊叔早就成為了馮家的一份子,慢悠悠地帶著馮嘉沅的兩條狗在草坪上溜達著,碰上了心煩意亂出來透氣的馮昱,幹脆結伴而行。
“我小時候做夢都想養狗。”馮昱單手插著褲袋,嘆氣,“楊叔,你還記得我爸怎麼把我撅回來的嗎?”
楊叔忍俊不禁。
馮董現在是年紀上來了,脾氣比以前好了很多。二少想養狗,眼巴巴地打報告,彼時馮董正在看報,眼皮都沒抬一下,“我看你想上天。”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解釋的,“你那會兒身體不好。先生喜歡遊泳,那池子都沒開過。”
“好像是從國外回來後吧?”
馮昱對印象並不太深刻的事情也都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那時候也才幾歲。
“對。”楊叔感慨不已,“還是去年又重新修了開的,沅寶喜歡玩水。”
“這次回來,要不是我親眼見到,我都不敢相信我爸我媽還有那一面。”馮昱笑了笑,“隔輩親,確實沒錯。”
說到這,楊叔就不得不說句公道話了,忍笑道:“老爺跟夫人疼沅寶也有原因,老爺之前釣魚,手指被鉤著,流了不少血,沅寶心疼得哇哇大哭,每天都要她爸爸帶她過來,她看過才放心。”
在他看來,馮家的兩個兒子堆一起,都不如沅寶的嘴巴一半甜。
“很神奇。”
馮昱目光平和地看向草地上奔跑的一黑一白兩條狗,“她的五官長相一看就是馮家人,性子又不像。”
楊叔心裡咯噔一下,這話裡的意思像是在說沅寶更像她的媽媽。
話是好話,也很尋常普通,但這兩兄弟昨天才發生過衝突,此時不太適合提起沅寶媽媽的。
他趕忙轉移話題道:“怎麼想到出來散步了?”
“有個事。”馮昱如夢初醒,沉默了幾秒後問道:“楊叔,你了解謝家嗎?”
“哪個謝?”景城有頭有臉的謝家也有好幾家。
“先前做紡織的謝家。”馮昱也很不解,視頻裡那兩個面生女人他都查了個底朝天,總算摸出點貓膩來,她們很隱秘的賬戶上一個月前有大筆款項進賬,順藤摸瓜,居然是謝家人。
謝家早就在景城圈子裡被邊緣化了,確實跟洛家有過一段陳年舊怨。
那也是老黃歷了,說來說去,也就是搶佔市場的那點事,在生意場上屢見不鮮。
要說謝家想黑洛家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但馮昱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就好像謝家隻是一道障眼法,或者說是替罪羊。
他甚至都能想到,如果他找到謝家,謝家肯定會認。因為他們隻是試圖去挑撥,真正動手的還是洛家,於情於理,馮家就算要算賬,這賬也比洛家要輕上許多。
“謝家?”楊叔過去都是跟在馮老身邊,也算耳濡目染,對景城這些家族了解也不算淺,“有點印象,先生滿月時,謝文東好像過來過,我記得他送了一幅字畫,是我記的禮。”
“跟我們家有過往來?”馮昱詫異地問道。
“也不算。”楊叔緩緩搖頭,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記得的細節也不多,“謝文東是跟著誰一起來的,興許是想拉近關系。”
“是誰還記得嗎?”馮昱沉聲追問。
“不記得了。”
楊叔畢竟隻是管家,時隔三十多年,哪還樁樁件件都記得,“謝文東都走了好多年了。”
本來就沒有關系,謝家能說得上話的大家長走了,更沒可能再有交集。
馮昱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匆忙跟楊叔說了晚安後,快步前往主樓方向,可能牽扯到了傷口,他在原地平緩了半分鍾才繼續向前走,他來了二樓,敲開了書房的門。
馮董沒好氣問道:“身子骨還挺好,不好好在床上躺著,瞎溜達什麼?”
“楊叔說三十多年前,謝家的謝文東來家裡送過禮?”馮昱微微皺眉,“他跟誰一起來的,您有印象嗎?”
“問這個做什麼?”
馮董垂下眼簾,關了手機視頻,書房也逐漸靜了下來。
“好奇。”
話音落下,馮昱見他抬頭看向書桌上的燙金掛歷,順著他的視線,隻見掛歷上在兩天後畫上了一個圈,隻一眼,他又收回目光。
馮董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起身,來到兒子身旁,“回去的機票訂了嗎?”
“什麼?”
馮昱也不明白怎麼提起這一出來,眉頭緊鎖,仿佛也在抗拒離開。
“申請航線費時又麻煩。”馮董說,“也沒那個必要,我讓人給你訂機票,三天後吧,我跟你媽也商量好了,這次她過去,待上一個月,你帶她好好轉一轉,另外,明年你的任期滿了,趁早想好是繼續待在墨西哥,還是派你去美國那邊跟進項目,也是五年任期。”
“爸——”
馮董抬手,示意他不要多嘴,目光深沉地盯著他,話語裡也飽含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沒路就安生找個地方待著,不要去走別人的。”
馮昱當即冷臉,面無表情地聽完這話,轉身就往外走。
“趙家。”馮董悠悠地說,“忘了是哪個趙?那年給你大哥看學校時,不是去住過幾天?”
…
嗡嗡嗡——
馮成則手機振動,他還沒解鎖去看消息,便對上了季清羽那雙冒著怒火的眼睛。
雖然在外人眼中,他們已經當爸媽好幾年了,但實際上他們是特別新的新手,方方面面,經驗相當不足,給孩子刷牙扎辮子都能手忙腳亂。
就像此刻。
季清羽跟馮成則輪流講睡前故事,總算哄得已經累極的馮嘉沅昏昏欲睡,她那可愛的小眼皮已經合上,睫毛又長又翹。但季清羽顧不上去欣賞,她在心裡長舒一口氣,隻覺得萬裡長徵她終於到了!
小惡魔睡了,變成天使了,她解放了她可以玩手機了!
然而,被馮成則放在床頭櫃充電的手機它不講武德地振動了,這在白天時很輕微的動靜,到了晚上宛如一道驚雷。馮嘉沅立刻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跟心跳差點停止的季清羽四目相對。
季清羽的呼吸也快停了。
躺在地鋪上的馮成則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觸犯了天條。
馮嘉沅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好吃”後又閉上了眼睛繼續睡。好一會兒,季清羽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落地,似是劫後重生,她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等緩過神來後,她輕輕地挪動身子,怒視對發生了什麼事完全一無所知的的馮成則。
“給、我、靜、音!!”她咬牙說道。
饒是馮成則都愣了幾秒,他從床頭櫃拿了手機,二話不說,在她的目光中關了所有的提示音後才問道:“怎麼了?”
“你差點把沅寶吵醒了!”
馮成則啞口無言,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去看消息會不會罪上加罪,幹脆不動。
“誰這麼晚了還給你發消息呢。”季清羽純粹是找茬,她沒有檢查過他的手機,也沒有問過,今天也不是好奇,就是想罵他。
他摁亮手機屏幕,“我爸發的,看嗎?”
季清羽:“……”
馮董的消息她沒興趣。
她白了他一眼,躺下,拉起被子蓋上。
馮成則解鎖後點進微信,看了馮董發來的幾條消息後,勉強壓下內心的那點煩躁,回復:【知道了。】
接著他把手機扔一邊,起身,見女兒呼呼大睡,他也悄悄放心。
一米五的床上,躺著一大一小,小的穿著連體睡衣,隻在肚子上搭了塊小方巾,隨著呼吸起伏,大的穿著印小熊的睡裙,應該是她在還沒有結婚之前留在家中的。
頓時間,馮成則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他習慣性地要去給女兒蓋被子。
季清羽抬起手,輕輕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制止道:“她不冷。”
——差點吵醒孩子睡覺的男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馮成則反手捉住她,不讓她縮回去,摘了眼鏡後,有些情緒是怎麼也藏不住了,低聲道:“她不冷,我冷。”
一番拉扯後,她被撓痒痒,差點要笑出聲,他彎下腰,手撐著床墊,吻了上去,沒有撬開她的牙齒,他稍稍推開,唇卻還是貼著,“再把她吵醒,算你的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