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去見大哥,也是其中一件。他知道大哥並非對她一見鍾情,但也始終忘不了五年前大哥對他說的話——
“你比我運氣好,早幾個月認識了她,還在不滿什麼?”
…
“過去坐。”
馮成則側過身,擋住了馮昱的視線,低聲對季清羽說道。
季清羽點頭,他便摟著她的腰,帶著她在雙人沙發坐下。一旁,被完全不講形象的馮董用腦袋頂肚子逗得哈哈大笑的馮嘉沅,反而注意到了馮昱,她脆生生地喊道:“叔叔!”
馮昱仿佛如夢初醒,抬腿,走了過來,彎腰時,餘光是幾步以外那垂墜的裙擺,他伸手,遲疑著摸了摸馮嘉沅的腦袋,嗓音清越:“嘉沅,你好。”
馮嘉沅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他,比起爺爺奶奶,她明顯對這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叔叔更有興趣。
小孩都很敏銳,是可以準確地感知到,對方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是喜歡還是討厭。她知道叔叔喜歡她,所以也就放心大膽地央著他陪自己一起玩。
瞧著大兒子跟兒媳婦沒有反對、阻攔的意思,鄭明月提著的心也平穩落地。
如果是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了這一幕,都會以為這是和諧溫馨又幸福的一大家子,就連馮董臉上都帶了些真切的笑意。
馮昱也不會拒絕她,玩了一會兒後,她要尿尿,鄭明月牽著她往洗手間走去,嘰嘰喳喳的小孩暫時離開,客廳又陷入了奇怪的氛圍中。
她安靜地坐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讓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胡亂拿起放在茶幾桌上的被打亂了的魔方,收斂心神,很輕松地將幾面全都還原,隨手放在了爬行墊上,混在了一堆玩具中,並不起眼。
坐在沙發上的馮成則漫不經心地捏著季清羽的手,忽地,惹來她一記輕拍,這動靜完完全全被不遠處沅寶噠噠噠跑來的腳步聲覆蓋,可還是被馮昱捕捉到,下意識地抬眼望過去。
季清羽覺得馮成則手很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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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的美甲是庫洛米色,她不想太誇張,沒有讓美甲師彩繪,而是在甲片上貼了很精致的一顆庫洛米飾品。
從昨晚開始,他見了就想給她摳下來,當然,不是故意的。
她感覺指甲上可愛的小東西好像有些松動。
啊啊啊更氣了。
又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第054章
今天並沒有季清羽想的那樣難熬。
這跟馮家人大多都很體面有很大的關系,即便是馮昱,似乎也在盡力地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除了最開始有些漫長的注視以外,他並沒有做出別的出格舉動。
相反,他很沉默,不復從前的健談。
她跟著馮成則起身去飯廳時,繞過鋪在客廳的爬爬墊,怕被玩具絆住,低頭小心避讓,不經意地看到被玩偶包圍著的魔方。整整齊齊,每一面都還原了,堪稱視覺享受。
她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抬頭,隻看到馮成則嚴肅的側臉輪廓。
來了飯廳入座,季清羽坐在馮成則旁邊,馮嘉沅也爬上了兒童餐椅。很巧的是,馮昱坐在他們夫妻對面。馮成則很輕微地皺了下眉頭,如果這是在車上,他還能放下擋板。
“清羽怎麼不喝湯?”鄭明月出聲問道。
“今天起得太晚。”季清羽笑著回,“早餐都是快十點鍾吃的,這會兒也不太餓。”
馮昱在她開口說話時,緩慢放下了筷子,凝神聽著,好似一字一句都不想錯過。
“這樣……”鄭明月停頓兩秒,“要不午飯後你跟成則上樓休息,吃了晚飯再回去,備的都是你們愛吃的菜。”
“好。”季清羽沒有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馮成則反而有些意外。他以為她會迫不及待馬上就走。
“挺好,我下午去釣幾條魚,讓廚房做松鼠桂魚給沅寶吃,你倆下午沒事也一起去。”
馮董一時也難掩喜意,多喝了幾口酒,口吻雖然平淡,但哪怕是季清羽都聽出了邀約之意,可惜他的兩個兒子對此都興致缺缺,馮成則裝作沒聽到,馮昱也沒搭腔。
季清羽實在是怕了經常把壓力給到她的馮董,她也低頭裝忙吃飯。
在這個話題結束之前,她是不打算抬頭的,就怕一不小心又跟馮董充滿期冀的眼神對上。
她都不懂馮董為何對她如此有信心,好像她能驅使馮成則做一切他不愛做的事。退一萬步說,即便她有這麼大的本事,她也不樂意勉強他呀。
鄭明月卻是清楚的,丈夫是想帶著兩個兒子過去會會老朋友,除了人年紀越大越好面子以外,也有借這個機會平息當年傳聞的心思,隻可惜孩子們不懂,又或者說,懂了但不想配合。
馮董:“……”
他隻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易升,生兒子不如生塊叉燒,一個比他還橫,從來不聽他的話,一個失戀了跟丟了魂一樣,也不知道他哪天百年歸山了,這兔崽子能不能為他守個五年。
…
飯後,馮成則帶著季清羽上樓回了他的臥室,才關上門,她便將手背在身後,好奇地打量著,記起什麼,轉頭對他笑,嘴上說著抱歉,但從臉上看不出半點誠意來,“馮總,我實在對你的房間太感興趣了。”
前幾次來,都是在一樓活動,吃完飯就拍屁股走人。
馮家太大了,主樓這邊二樓是馮董夫婦的主臥、衣帽間以及書房,三樓則是馮成則跟馮昱的主臥,要麼是留宿,要麼是午睡,否則,她也沒機會上來瞧一瞧。
他都在她的房間裡睡過覺,她卻連他的‘閨房’都沒探過,這像話嗎?
“……”馮成則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理由,眉頭舒展開來,一派闲適,“行,隨便看。”
他坐在沙發座椅上,雙休日時,穿著沒那麼正式,領帶也沒打。
季清羽環顧這間臥室,幹淨而整潔,一看就知道已經很久沒人住過。實木大床上的床單被套被鋪得很平整,沒有一絲褶皺,她站在床幫前看著,也產生了一絲破壞欲,往床上一倒,平躺著,眼睛盯著那很有年代感的復古水晶吊燈。
“哎——”
她正要跟他說話,他卻已經踱步而來,屈膝,抵住了她晃蕩的腿。
她嗖地一下坐了起來。大意了,跟這男人獨處,如果隻想聊點素的,方圓百米以內都不要有床、沙發、座椅,幾天前她就是被他正經的外表蒙蔽,以致於,現在已經不能再直視“星星”這兩個字了。
一抬頭,他右手撫在她的後脖,左手摩挲著她的側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戒指的金屬質感貼著她的肌膚。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瓣,很溫柔,她被迷惑,微微張口,正要以氣音提醒他別在這裡胡鬧時,他卸下偽裝,立即趁虛而入,她的手撐在床上,仰頭承受著他的進攻。
…
午後,馮成則解開了襯衫最上的兩顆扣子,露出喉結,抬起左手遮眼,手裡還拿著眼鏡。
季清羽坐在他身側,翻著他的各類證書還有相冊,發出沒有見過世面的驚呼,知道他博學多才是一碼事,親眼見過又是另外一碼事,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腰腹,“我的馮總,你才是時間管理大師吧?”
“你還有什麼不會的嗎?”
在他的個人相冊裡,什麼馬術,滑雪,擊劍都有,她不太相信這是他的興趣愛好,因為她現在就沒見他碰過,翻翻手機相冊,就隻有那麼可憐幾張滑雪的照片,還是帶著裹得跟北極熊似的她,以及小企鵝的沅寶……他這個人精力有多充沛旺盛呢,如果是他很喜歡做的事,就算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他怎麼著也得擠出時間來玩玩,所以,大概這些都是他必須要去學的,書本以外的,並不感興趣的課程。
小可憐。
季清羽隻允許自己同情他五秒鍾,再多就不行了,那是背叛人民群眾的行為。
很快她發現五秒鍾都是多的。
因為閉目養神的馮成則淡淡地說道:“不會魔方。”
季清羽:“?”
等等??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她一下沒忍住,笑著倒在他的胸膛上,綢緞般的烏發掃著他的脖子,很痒,他拂了拂,替她攏住。
等笑夠了以後,她枕著他堅實的手臂,抬眼看他,“教我玩魔方的是我高三時的同桌,一個非常厲害的女生,也是那一年的高考狀元。”
“知道了。”
馮成則從來沒有把季清羽當成傻瓜過,他知道她很聰明,很機靈,如果她會玩魔方跟馮昱有關,她絕不會說那句話。
見他完全都不意外,季清羽這下是真的困惑了,他好像根本就沒有誤會。
她發現,她有時候懂他,有時候又完全搞不懂他。
就在她要開口問時,他又無可奈何地低頭吻住了她,不讓她再說話。
-
不管是馮成則還是季清羽都沒有午睡的習慣,但這是難得悠闲的下午,還不用帶小孩,這一躺也是到了四五點,兩人簡單地整理衣服後下樓。
楊叔本來就是帶孩子的一把好手,這會兒領著馮嘉沅在草坪上跟狗狗們玩球。
馮昱陪著鄭明月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聽到季清羽那輕柔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時,他克制再三,還是抬頭看了過去。高大挺拔的男人攬著女人的肩膀,適當地俯首,女人貼著他的耳朵,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了什麼讓他開心的話,常年冷峻凜冽的男人唇角翹起,好似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下車,或許現在這副畫面中的人就是他跟她。
鄭明月掛了電話,見大兒子也下來了,頭疼得扶額,“你爸爸打電話來說,車好像出了點問題,暫時開不了,成則,你跟阿昱去接他吧?”
季清羽挽著馮成則的手,錯愕幾秒便回味過來。
這借口好拙劣啊……
除了能騙到未滿四歲的沅寶,還能騙誰呀?
隻能說馮董也具備成功人士的品質,那便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撓。
她偏頭看向馮成則,也有些好奇他是會答應,還是三次拒絕——是的,第三次。他們在房間休息時,馮成則的電話就響起來過,她還瞥見了來電顯示是“爸”,他下床去了陽臺接了,這通電話很短暫,可能也就兩分鍾不到。
她猜馮董肯定是在電話裡又說了這事,他掛了電話進來時,眉頭緊鎖,周身似有化不開的低沉情緒。
馮成則卻突然看向了她。
對上他深沉的眼眸,她微微怔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