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萱聽著弟弟氣急敗壞的一番話,她也愣住了,趕忙來到門口,小心翼翼地開了一條縫,見廊道上沒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重新關上後,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來到洛崇面前,壓低聲音嚴厲道:“你瘋了?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要是爺爺知道,因為這點私事跟馮家結仇,你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接著她又緩了緩語氣:“況且,五年前的事,說到底因我而起,也是我傷害了她,她就算想對我做什麼,那也沒有錯。”
洛崇卻很為姐姐打抱不平,聞言揚聲道:“怎麼是你傷害了她?那是昱哥自己的選擇,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們分了手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就算你那天沒有去,難道她跟昱哥就能在一起就能結婚?誰敢說,馮成則沒在一旁盯著,他不是對她早就有了心思?”
“她要怪要怨,怎麼不衝著昱哥?要我說,昱哥才是罪魁禍首!”洛崇提起這件事也來了火氣,忍著怒氣,“當年你跟昱哥都在英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你倆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結果,昱哥一回國,轉頭就把你給忘了,追那個女人追得轟轟烈烈,還打算要結婚……”
這是人嗎?
就因為馮家更有錢有勢,所以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
洛萱麻木地聽著。
她要怎麼跟弟弟說,有的事情,有的道理要到很久以後才會明白、接受,她跟馮昱認識這麼多年,如果他對她有哪怕一絲的愛情,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愛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靠時間靠等待,才能醞釀出來的不叫愛情。
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季清羽,他就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了。
“怎麼?”洛崇冷冷地說,“現在他們馮家兩兄弟當沒事一樣又和好,那女人就隻敢捏軟柿子,找你的麻煩?沒有這樣的道理!”
洛萱皺眉道:“這都是猜測而已,她也沒做什麼,說到底是我自己心虛。”
她現在猶豫的是,是否要向未婚夫坦白過去。
一陣沉默後。
“姐,這次你聽我的吧。”洛崇嘆了一口氣,“這事你別跟姐夫說,我也是男人,你要坦白五年前的事,那你怎麼跟姐夫解釋昱哥的事?是,那都已經過去了,可要是姐夫心裡埋下了一根刺怎麼辦?這婚你還要不要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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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大度或者不大度的問題。
因為陳知洲眼中的女朋友,簡單,單純,感情方面白紙一張,他肯定愛她,但突然又告訴他,原來這張白紙上有過濃重的色彩,他如果不介意那當然萬事大吉,他介意呢?
“但你要答應我,”洛萱抬起頭,鄭重其事地看向弟弟,“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不可以把馮家的事對外宣揚,把它爛在肚子裡,跟誰都不要再提起,知道嗎?”
她很少露出這樣凝重的神情,洛崇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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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這種活動,隻能找同道中人,季清羽挽著馮成則的手逛了半個多小時,徹底失去了興致。她不管換哪雙鞋子,走到他面前問他,他永遠都隻有一個回答,可以。
她想,馮成則上輩子可能是復讀機。
大約是等她換鞋子換衣服有些枯燥,他幹脆坐在店裡的沙發卡座上,旁邊還有兩位男士。
他跟另外二位唯一的不同在於,他們在打遊戲,他趁著碎片時間,見縫插針地處理公務。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還沒反應過來,還是他旁邊那個打遊戲打到頸椎有些難受,轉動脖子的男士瞧見了,處於同性相幫的態度,用手肘撞了撞他,以示提醒:bro,你老婆來了,還想活著的話趕緊抬頭,對她吹彩虹屁。
馮成則皺眉抬眼,對上季清羽俯視他的不滿的目光,低頭看她腳上的鞋子,很眼熟,由於他今天已經看了不下十雙款式差不多的鞋子,他已經眼花繚亂到難以分辨,是在十分鍾前,還是二十分鍾前見過同款,但他還是審視幾秒後,給了最公允的評價:“可以。”
季清羽嘴角抽了抽:“……”
老天啊誰來收走這個男人啊!這是她自己的鞋子!
他居然還說可以??
“可以什麼!”她本來板著臉的,一時沒忍住破功,撲哧笑了起來,“我的馮總,我是說可以走了!”
“……”
馮成則沉穩地站了起來,拎著兩個購物袋,牽著她走出了店裡。季清羽之所以沒有生氣,跟他的態度也有關,他忙歸忙,但看得出來,他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敷衍她。
因為在他這兒,確實隻有兩種回答,難看,可以。
兩人乘坐扶手電梯來了8樓,恰好有一家影院。本來在他們的計劃中也有看電影這一項,但到了售票處,季清羽看了今日排片後面露遲疑,“最近好像沒什麼好看的電影啊。”
五一黃金周過了,暑期又沒開始,在這中間段,但凡對票房野心勃勃的制片方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段上映新片。
馮成則挺拔地站在她身側,抬眸掃了一眼。他看電影的次數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學生時代學校安排的觀影活動,私底下的少之又少,畢竟他也沒那個闲情逸致花費兩個小時,隻為看一部有很大可能並不精彩甚至很無聊的爛片。
“你之前看的怎麼樣?”他的手隨意搭在臺子上,食指無意識地敲著,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季清羽有些尷尬,“可能……還行吧。”
她看網絡上口碑跟評價是還可以的,故事核心跟立意都很不錯。
馮成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可能?”
“好吧。”季清羽聳肩,誠實地回答,“我連女主角叫什麼名字都沒記清楚,看了十幾分鍾,困得不行就睡了,壓根就沒看。”
但這件事不能怪她,她有充分的理由,“你想想,那天折騰到什麼時候,我就睡了五個小時,這種文藝片我能堅持十幾分鍾才睡著已經很不錯啦。”
馮成則的臉上有幾秒的凝滯,也許是她這並不好笑的話戳中了他的點,他眼裡竟然流露出了幾分淺淡的,但愉悅的笑意。
“你要看嗎?”季清羽問他,保證道:“放心,現在跟你一起看的話,我不會睡著的。”
“不用。”
馮成則嗓音低沉著給了回答。他本就對這部電影不感興趣,原來她也沒看,這樣也挺好的。
“今天真的不看?確定哦?再不買票就要錯過了。”
季清羽覺得他有些奇怪,說他想看吧,他又毫不猶豫地拒絕,說他不想看吧,明明他剛才是有些意動的。男人的心很難猜,馮成則的心更難猜。
“不了。”
他直起身子,伸手攬著她的肩膀,淡定地帶著她往影院外走,“以後有的是時間。”
第049章
景城是一座熱鬧非凡的城市,在季清羽跟馮成則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時,陳宇薇坐在車上,拉著同樣疲倦的丈夫合照一張,發了朋友圈。
季清羽點了贊並評論:【浪漫呀,這麼晚了還去約會?】
陳宇薇大笑,低頭編輯內容回復:【要是約會老徐敢給我擺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就是前夫哥了。】
她也是臨時來跟丈夫參加一個私人性質的飯局,挑著撿著回復了評論後,她看向正在仰頭吃護肝保健品的丈夫,好奇問道,“這次又是哪個集團的領導?”
徐長棟對此也一知半解,揉了揉眉心,“不太清楚,上面安排的,估計是國外那些想來亞洲地區發展的企業高層吧,一茬接著一茬的,組局的人都不一定真的認識。”
夫妻倆唉聲嘆氣。
一下車,手挽著手,容光煥發,神採奕奕得好似要去走紅地毯。
飯局快結束時,陳宇薇喝了幾杯酒,不勝酒力,臉色泛紅,來了洗手間,想讓自己清醒一點。隔著擋板,聽到有人竊竊私語,她一開始也沒仔細聽,依稀幾句,大概是提一個拍賣會,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被提及,令她原本渙散的神情逐漸認真,不由得屏息靜氣地聽著。
“黃太的那件珠寶是被誰拍的?”
“好像是洛萱吧,好長時間沒見,我都沒認出來。”
“她回國了呀,聽說是要結婚了,是嗎?”
兩個女人似是掩住嘴在竊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說,她究竟是想拍珠寶,還是聽說馮昱會來才去的?”
“這哪知道,哎,他們倆怎麼就,突然就不往來了?也沒聽說他們有鬧不愉快吧?”
“這事我聽說了一點,你別說出去啊。”女人壓低了聲音,“馮昱當年不是跟……他現在的大嫂談戀愛,都要帶她回去見爸媽準備訂婚的,在去馮家的路上,洛萱她弟弟帶著她開車撞了上去,跟瘋了一樣,這姐弟倆邪門得很,就是想搞破壞,這不,就把人家一對給撞散了。這姐弟倆當年敢明目張膽氣勢洶洶地做這事,還不是看馮太太家裡普通,沒什麼背景,要是馮昱談的是別家的小姐,你看他們敢不敢?說白了,欺軟怕硬罷了。誰能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
女人補好妝後,諱莫如深地提醒,“走吧,這事別往外面說,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我都忘記是從哪聽來的呢。”
幾分鍾後,洗手間外徹底沒了聲音後,陳宇薇才推開門出來,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一臉若有所思。
那兩個女人究竟知不知道洗手間有人,她怎麼覺得是故意說給她聽的?這是私人會所,隱私方面做得極好,連廊道上都沒有監控,又會有誰有這樣的手筆?
不過,拋開這個不談,她們口中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
“在想什麼呢,從剛才就一直不吭聲。”
陳宇薇坐在車上,握著手機在閉目沉思,冷不丁地聽到丈夫的聲音,沒好氣地說道:“你嚇我一跳。”
“對了,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跟馮太太見過面?”徐長棟平日裡話並不多,半醉半醒反而成為了話痨,“馮總跟馮太太兩口子人都挺好的,運氣真好啊,生的女兒那麼聰明可愛,古靈精怪的。”
擱平日裡,陳宇薇也要附和幾句的,但今天她沒有這個心情,滿腦子都被那件事佔據了。她並不傻,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幕在腦海裡反復上演,如今回想起來,確實古怪。
至於在洗手間聽到的那些話,以及那兩個女人,她敢肯定,絕對跟馮太太沒有關系。
雖然跟馮太太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但她看得出來,馮太太是個有話說話的敞亮人,絕不會以這樣的方式“說”給她聽。
他們夫妻之間沒什麼不能聊的,陳宇薇下意識地便開口問道:“你覺得小萱她人怎麼樣?”
徐長棟身處那樣的位置,即便是在家裡,也是謹言慎行,更何況是評價弟媳,要是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說不該說的話,可偏偏喝了酒,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不好說,我跟她不熟,別的都還好,但她家裡情況復雜,在背景財勢上,知洲確實高攀了她,可咱們也不是衝著這個去的,我隻怕……大家族人多嘴又雜,碰上一個兩個拎不清的,就夠受罪了。”
陳宇薇按了按額頭,似是酒後頭都開始發痛。
盡管猜測洛萱可能跟馮太太有過節,但也沒想到有著這樣的淵源,一時之間,五味雜陳。她思緒有些混亂,決定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問問洛萱,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沒那麼關心,但如果是真的,那知洲知情嗎?
以及,她以後要跟馮太太保持哪種程度的來往,會讓彼此更舒適自在?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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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注定是一個不能睡懶覺的清晨。
“不速之客”雷打不動地又竄到了主臥裡來。
馮嘉沅仰著頭問正在佩戴腕表的爸爸,“爸爸,再堅持一天,你明天就不用上班了,是不是很高興?”
季清羽洗漱完,來到衣帽間時,聽到了馮成則低沉的回答:“高興。”
她停下腳步。
闖入到耳朵裡的是十五分鍾前,他埋在她脖頸處,忍耐著,卻又平息著的喘聲。之前是因為不太熟悉,所以她盡可能地避免穿衣帽間的睡裙,現在她已經在思考,或許她應該找個機會再購置一批新的睡衣。
最好是相對保守卻又舒服的上衫下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