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季清羽第一次坐鄭明月的車,來到地庫時再一次被震撼了。馮董的車上次吃早餐時她就見過,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無論是從車型還是價格,都甩出馮成則那兩輛車一大截,她沒想到,婆婆的車居然跟馮董同款,不過是白色的。
一黑一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情侶款。
玩浪漫還得是過來人啊。她感慨道。
拍賣會場並不在主城區,從美景天城開過去,差不多也要一個小時左右。鄭明月上車後便開始閉目養神,她不是不想跟兒媳婦聊聊家常,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也擔心說多錯多,跟其他人認為的她私心裡對清羽有很深的意見截然不同,兩個兒子鬧成如今這個地步,能怪得了誰呢?
孩子是她生的,她再清楚不過,成則執著又強勢,阿昱看著沒個定性,但一旦認準了也是固執的性子,這兩個人,又有哪個能被勉強?
季清羽原本身體緊繃著的,見婆婆好像睡了,她也逐漸松弛起來。悄悄地從包裡拿出手機,調成了靜音,不想打擾鄭明月休息,順便給馮成則發了條消息:【要是你工作很忙,不來也可以的。】
沒兩分鍾,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嚇得她心跳加快,還好提前調成了靜音,她拒接,快速打字回復:【有急事?你媽媽在我旁邊睡覺,她有點累的樣子。】
馮成則:【沒事。】
馮成則:【不忙,會去。】
季清羽看到這條消息也就放心了,心裡還是閃過一絲疑惑,既然沒事也會去,怎麼不直接回她消息呢?現代人的社交禮儀便是這樣,在不緊急的情況下,你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就回電話,我給你發消息,你最好別彈語音,要講究一個對稱。
不過,馮成則不隻是關鍵時刻不掉鏈子,他是時時刻刻都很給力。
所以,她也很愉快地回他:【[親親][親親][親親]】
坐在辦公室裡的馮成則看到這三個親親,視線定住,一直到手機屏幕暗下來,照著他帶了絲笑意的臉,他才回過神來,收斂表情,將手機往邊上一推,專心投入到工作中。
馮成則處理公事本就效率高,今天尤其,關了電腦後提前下班,乘坐專梯來到地庫,司機已經等著了,他上車前,漫不經心地朝著那個開著地鎖的停車位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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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後座,他將地址給了司機,車輛緩緩駛出停車場。
還沒到六點鍾,陽光依然刺眼。
車後座的安全座椅已經被司機拆了下來放在了後備廂裡。馮成則沒有闲著,時不時就得處理幾封郵件,突如其來的來電打斷了他,是一串沒有保存的號碼,但他也記得是誰。
他放下跟駕駛座的擋板,不慌不忙地接通。
那頭傳來一道熱情的男聲:“陳老板,下午好啊。”
“嗯。”
馮成則抬手看了眼腕表,速度挺快,相信這次應該能給他滿意的調查結果了。
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永遠都是他自己。犯過一次低級錯誤,他就不會再犯第二次,他的所思,也是五年前的他的所想,有絕對查不到的,也有可能被他漏掉的,可以鑽的空子。
那天他聽她說在松景路上發生交通事故時,他就很疑惑,回程時又特意觀察過。如果說“人為造成的事故”隻是他的猜測,那麼,她後來查到的事情則是證實了他的想法沒錯。
7月2號阿昱帶著她回家。
7月9號她獨自飛往南城,並且跟他有了再也分不開的關系。
短短幾天,這兩個原本感情還不錯的人是怎麼分手的?以他對父母的了解,絕不可能在見家長這件事上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思來想去,他認為隻能從7月2號的松景路著手調查可能會有意外的發現。
“陳老板,您讓我查的已經發到您手機上了。”偵探說,“掛了電話後您就會收到。”
雖然不知道這個陳老板怎麼會對馮家的事感興趣,但讓他查的明面上可跟馮家沒關系。人家隻是關心松景路這樣的富人區那幾天的交通狀況是否良好罷了。
當然,歸根到底還是陳老板給的太多了。
思索過,權衡過,這單他也就接了。
至於裡面內容有什麼不對,他是不知道的,誰來了他也不知情,可沒犯誰的忌諱。
“好,辛苦了。”
馮成則思忖後低聲道:“劉先生,這年頭像我這樣無聊的人,你還會碰到第二個嗎?”
偵探沉默兩秒,聽懂了他的暗示,立即道:“不會了,如果其他人的單子跟您有重合,我是絕不會接的。”
“尾款我會馬上支付。”
“陳老板,多謝。”
結束這通電話後,馮成則等待了片刻,手機裡果然多了一條很長的信息,列舉了整個七月份松景路中路段有過哪些事故。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道路這麼寬,人少,車少,一年到頭發生的事故都沒幾樁。
他看完後,凝重困惑之餘,也不免有種“果然如此”的心情。
第039章
季清羽跟鄭明月到的時候,現場也有不少人。
這是一個不對外的拍賣會,來的幾乎也都是這個圈子的人,偶爾也可以看到有幾個胸前掛著相機的工作人員。季清羽雖然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但她也不敢露怯,面帶微笑跟在鄭明月身旁,婆婆在哪,她在哪,絕不落單。
馮成則猜得沒錯,這次的主辦的確是嶽靜書。
她主動前來寒暄:“伯母,清羽,感謝你們來捧場,如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見諒。”
“你辦的,肯定周到。”鄭明月客氣地說,“今天真熱鬧,肯定沒問題。”
嶽靜書笑著點頭,看向季清羽,語氣自然親昵了許多,“你是大忙人,要不是我三令五申非要你來,你又要搪塞過去了吧?”
季清羽微微詫異。
聽這語氣,她們好像關系還不錯的樣子?她想起馮成則早上跟她說的,嶽靜書的先生是他以前的同學,頓時也理解了,她也以同樣的口吻笑道:“哪有,你辦的我當然捧場,而且等下還有家屬要來。”
嶽靜書眼前一亮,卻故意道:“沅寶?”
鄭明月也露出了笑意。
季清羽時刻注意著婆婆的表情,輕松道:“那不是,沅寶是重量級家屬。”
本來鄭明月也很想帶孫女過來玩,但無奈,大兒子跟兒媳婦都不太樂意,以他們的說法是沅寶還沒到年紀,盡可能地避免出入這類利益居多的場合會更好。
“馮總怎麼不早說。”嶽靜書作勢要讓助理給她拿手機,“我得跟明輝講一聲,讓他也過來瞧瞧。”
瞧瞧什麼才是男人中的楷模。
“臨時決定的。”
季清羽替馮成則解釋,“他今天下班早,我非要他過來。”
嶽靜書失笑:“還‘非要’,什麼時候不是你說什麼,馮總就應什麼,”她側過頭看向鄭明月,笑著問,“是吧,伯母?”
鄭明月含笑點頭:“他們夫妻感情好,這是好事。你跟明輝也是。”
嶽靜書還要去招待其他賓客,笑著跟她們暫時道別後,去了別處。她辦事周到,很快她的助理上前來,在前面領路,帶著她們上了二樓休息區。
季清羽臉都快笑僵了。
本來她是打定主意要跟在婆婆身邊半步都不離開的,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不停有侍應生送上各類喝的,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高腳杯,這個要過來碰一杯,那個要來碰一杯。
不知不覺她就喝了快兩杯。
她蹙了下眉頭,小聲對鄭明月說:“媽,我去下洗手間。”
“去吧。”鄭明月正在跟另一個熟人聊天,都是當奶奶的人了,聊的也都是自家孫子孫女,什麼“我寶拿了光盤小達人的獎狀可厲害了呢”“我心肝要給我捶背說以後賺了錢給我花”“我寶會背好多好多首唐詩了,打高爾夫都會揮杆”之類的,正眉開眼笑,自然不可能陪著季清羽一起去。
季清羽找了個侍應生,對方帶她到洗手間門口,微笑問道:“您好,需要我在這等您嗎?”
“不用了,謝謝。”
侍應生等她進去後才轉身離開,服務很到位。季清羽進了洗手間,連忙解決了個人問題,下定決心,在馮成則來之前,再有人要給她碰杯,她就沾湿嘴唇意思意思得了,絕對不要再那樣實誠,真的喝上一大口。
她來到洗手臺前,見口紅脫了色,仔細地洗手,擦手紙就在旁邊,正要去抽,一隻白皙的手將紙遞給了她。
她愣了愣,接過,抬起眼眸,看向身側的人。
是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人,穿著紅色的長裙,臉上帶著復雜又小心的神情。
“謝謝。”季清羽禮貌地笑,隨手將手上的水珠擦幹,擦手紙揉成一團扔了,接著打開手包,拿出口紅跟小鏡子補妝。
令她意外的是,紅裙女人還沒走,站在她旁邊,很緩慢地洗著手。
紅裙女人很瘦,手腕很細。
季清羽垂著眼眸,用餘光打量著她。
鏡子裡的兩個女人,一個身著白裙,一個紅裙,靠得並不遠。
…
“稀客!”嶽靜書揶揄,“一刻離不得你家清羽是吧?趕明兒你得給明輝打電話,明明都是同學,從小到大念的都是同一所學校,怎麼好習慣就沒燻陶到他呢?難道你們學的課程不一樣?”
季清羽跟馮成則結婚的時候,嶽靜書還在國外,對景城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雖然她的丈夫跟馮成則是同窗,可關系也沒有那樣親近,她聽到的版本是現在的馮太太過去跟馮昱短暫地在一起過,兩人還沒分手時,馮太太被彼時還是男友的馮昱帶著去見了他的大哥,馮成則對她一見鍾情,兄弟倆也為此鬧得很不愉快。
而跟馮昱分手後,馮太太最後被馮成則打動,兩人結婚。
馮昱黯然失神,去了國外。
她聽說後,大吃一驚,還問過丈夫是不是這麼一回事。馮成則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對哪個女人一見鍾情的那種男人啊,她承認馮太太很溫柔很美麗,她也很喜歡,但……
這個版本總覺得是不太真實的,是摻了水分的。
丈夫褚明輝一臉正色地告訴她,她能夠聽到的,就是馮成則想讓大家知道的版本。其他的不要去問,也不要打聽。
馮成則淡定地應付了她幾句後,終於脫身,上了二樓。
環顧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他媽,他快步走過去,低聲問道:“媽,清羽呢?”
她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肯定會害怕。
鄭明月見怪不怪,“她去洗手間了,應該馬上就回。”
“嗯。”
馮成則神色自若地站在一旁,聽了幾句,又低頭看了看腕表,還是不太放心,這裡的一切,無論人跟事對她而言都很陌生,他抬腿便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望著兒子大步離開的身影,鄭明月轉臉看向朋友,繼續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