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沒有不高興。”馮成則都想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但無奈,這對他來說有些難度,他隻能讓自己的語氣更溫和,“爸爸隻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馮嘉沅果然被忽悠過去了,還跟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爸爸你再等等,等我很大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那爸爸等著。”馮成則臉上的凝重也盡數散去。
季清羽撲哧笑了起來,眼眸潋滟。
幼兒園還沒畢業的小馮總得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到能順利穩妥地接過接力棒……退休?馮總看來還有得等。
到了周五,地庫裡都快停滿了車,可見酒店跟餐廳的生意有多火爆。任誰見了他們這一家三口,都能看得出來氣氛和諧溫馨又幸福,爸爸身材高大,抱著軟萌可愛的女兒,窈窕美麗的媽媽親密地挽著丈夫的臂彎,她微微仰頭,含笑跟丈夫還有女兒低語。
他們經過了一輛黑色轎車。
誰都沒有注意到車上主駕坐了個人。
這太尋常,到了周五,生活在都市的人們也活泛起來,各大商場都擠滿了人。
…
華燈初上。
附近的摩天大樓全都開了投光燈,閃爍著,也照亮了這座城市。
餐廳的服務生們直到快九點時才能歇口氣,放慢了步伐。經理不知道去哪兒了,有兩個服務生簡單吃過工作餐後,來到外面透氣,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露臺上的清瘦男人。
隻是一個背影,便讓人不禁好奇他的臉是什麼模樣。
他就靜靜地立在那兒。
“你說他在看什麼?”其中一個服務生壓低了聲音問同伴,“是對面的……易升大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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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又沒有燈光秀。”
易升集團財大氣粗,每年固定的幾個日子都會開投射燈。
他們也吃過瓜,小天使吹蠟燭,飛來飛去的投影燈光秀,應該是易升小公主的生日。
煙花雨是易升現任東家跟太太的結婚紀念日。
羽毛飄在玫瑰花上又被一陣風吹起應該就是馮太太的生日,據餐廳裡某個元老員工透露,馮太太的名字裡有個“羽”字。
這是去年的創意,今年還有得等,但每年都會吸引很多人來拍照拍視頻打卡。
“不知道哎。”同伴搖了搖頭,“總覺得他好像是在看星星……”
他們兩個人聽著對講機裡領班的吩咐,又連忙轉身進了大堂,等再經過時,露臺上看星星的男人已經走了。
第016章
季清羽的好奇心被馮成則這個男人狠狠地拿捏住了,以致於回家以後,她絲毫沒浪費時間,效率奇高,昨天花了兩個小時才忙活完整套流程,今天壓縮到隻用一個小時。
在書房的馮成則收到她說“可以進來了”的消息時,挑了挑眉。
馮嘉沅已經睡下了。
這是讓他們兩個人都很慶幸的事,女兒很喜歡他們,但又沒那麼依賴,不是什麼事都非得要爸爸媽媽陪著。馮成則也好,季清羽也罷,都沒有進入到父母的角色中,如果在他們還沒有適應到這新的身份時,就要長時間跟孩子相處,確實會很累。
今天晚上的馮成則素質高了很多。
至少他進門前記得敲一下門,隻不過素質依然有限,沒等她說進來,他已經推開門,好像敲幾下門,隻是禮節性地通知她幾秒後他就要進來而已。
她正在給頸部按摩,抬頭望過去,馮成則單手握著酒杯,神色平淡。
雖然才近距離地相處沒幾天,但她有挖掘出馮總的一點喜好。
比如喜歡喝苦死人不償命的意式。
比如緩解不太愉快的情緒,他更傾向於喝酒,而非抽煙。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被二手煙傷害——是的,經過短時間的接觸相處,她發現了他身上一個很好並且她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的優點,那就是他這個霸總現在居然不抽煙了,身上也沒有煙草氣息。
她為什麼知道他以前抽煙?
自然是馮昱說的。
她不喜歡男朋友抽煙,因為這事也跟馮昱鬧過幾次。馮昱也很無奈,他說他最崇拜大哥,但兄弟倆相差四歲,看著還好,實則也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他讀幼兒園的時候,大哥在念小學,等他上初中時,大哥早早去了國外,從來沒有同步過,因此,在他心裡,大哥是有距離感的,也是神秘的。
十幾歲那會兒,看大哥抽煙,他也想學。
富二代中最不缺的就是二世祖,好的東西可能要燻陶很長時間,不好的習慣分分鍾就能學會。
然後,一抽就是好幾年。
總是答應要戒,結果也沒有付出實際行動。
…
冰塊碰到杯壁發出的清脆聲響將季清羽拉回了現實,拽到了這間她跟馮成則的臥室裡。
她盯著他杯中搖晃著的酒,突然也有些想喝。不得不說,在飛機上的晚上,微醺的感覺很妙。她到現在還沒忘記,以前她是學生,除了聚會時淺嘗輒止的冰啤酒,她幾乎不碰酒精,現在說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不為過。
馮成則無法忽視她灼灼的目光,“這個酒你喝不了。”
太烈了。
季清羽點了點頭,“有別的嗎?”
“有。”馮成則抬手,喝了口酒,“書房酒櫃裡。”
說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看。他跟她一樣,對這個家很陌生,但同時,他心裡也很清楚,他不是唯一的主人,除了電腦裡重要的商業資料,沒什麼是她不能看的。
季清羽得到他的允許,放下促進乳霜吸收的按摩儀,興致勃勃地從他身邊經過,前往他的書房。
馮成則突然又不太放心。
倒不是怕收藏的酒被她喝了,他擔心她隨便挑的一瓶又是烈酒,實在不想大晚上的還得應付喝醉的人。
他轉身,主臥門她沒關,他沉穩地跟了過去。
季清羽還是穿著昨天的睡衣,睡褲很短,堪堪遮住大腿。隨著她踮起腳尖,筆直的小腿緊繃著,馮成則的視線劃過她細白的腳踝,不再緩慢上挪,而是倚靠著門,眼眸漫不經心地低垂著:“別挑烈酒。”
“……”季清羽都不認識什麼是烈酒,酒櫃裡好多瓶身形狀不一的洋酒,令人眼花繚亂。
馮成則見她仰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偶爾還會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念出瓶身上的單詞。
他隻好來到她身後,一低眸,就能看到她的發頂。
“甜酒怎麼樣?”他問。
其實他們都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季清羽還是能感覺到,他低沉的聲音由上而下、由後至前,傳至她的耳膜。
“好啊。”
甜酒,一聽就很甜。
馮成則替季清羽挑了瓶,色澤金黃而透亮,開蓋的那一瞬間,她都敏銳地嗅到了蜂蜜還有多種水果的甜蜜芬芳。
兩人回了主臥。
幾分鍾後,季清羽坐在床沿邊,馮成則端坐在床邊的沙發椅。
他不太願意在清醒的情況下和她在一張床上。
馮成則又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冰冰涼涼的液體順著喉管到了胃部。
季清羽好奇地輕抿了幾口酒,酒精度數並不高,甚至細細品味,還能嘗到她很喜歡的混雜著堅果跟香草的味道。
酸甜苦辣四種滋味,她最喜歡的還是“甜”。
她舒展了眉頭,味蕾得到滿足,唇角翹起,眼睛明亮。馮成則前幾天就注意到了,她適應能力很強,好像無論把她放在什麼樣的境地中,她都能苦中作樂。
她沒有覺得這是上帝之手在愚弄他們,將兩個完全不可能的人湊在一起。她當這是一次奇妙的探險,所以隻在最開始的驚慌無措之後,她表現得比他更自在。
心裡才升起這樣的想法。
下一秒,她好奇的目光從酒杯上挪開,停留在了他的臉上。她將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就連身體都無意識地朝著他前傾,纖細白皙的手撐在深藍色的被單上,微微沉陷,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等著他的“晚上再說”。
“……”
馮成則有些後悔向她透露望遠鏡的事。
這件事已經不需要再去證實,毫無疑問,望遠鏡是阿昱找人運來的,無論他們兄弟這幾年關系是好是壞,是親近還是生疏,是親人,還是仇人,阿昱也是馮家的人,人走茶涼這四個字在易升旗下的產業中就行不通、不可能。
餐廳經理是吃飽了撐的,去得罪阿昱?
這件事跟經理又有什麼關系,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摻和。
所以,有條件有能耐撤走望遠鏡的隻有那麼幾個人。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也清楚,他的可能性最大。
分析清楚透徹以後,他就不想讓季清羽知道,除了讓他尷尬,讓她不自在以外,這事沒有任何的作用。
於是,對著季清羽炯炯的目光,他選擇主動避開。
季清羽傻眼了,愣住了,不可置信了……
等等??
他這是在不好意思嗎???
她也不傻,結合他在餐廳包廂說的那件事。即便他刻意地、生硬地在回避,她大概也能猜到,也總算明白他晚餐時為什麼臉上會偶爾閃過的微妙的惡心表情。
呃……
望遠鏡究竟是不是馮昱為了給她浪漫驚喜運來的。
後來又是被誰挪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