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出聲提醒, “砚知,我們該走了。”如今他已經將夏侯眠籤到他的公司名下,像他這樣頻繁出現在錄制現場,並不合規。
黎砚知不太高興, 側過臉去對著他的小腹咬了一口,聽見他克制的悶哼這才慢條斯理地從他腿上起來, 她伸手,“我讓你做的初印象整理呢?”
李錚從平板上調出一個詞雲大屏遞給她, 是很直觀的輿論概括。
夏侯眠剛才還半彎著的腰不明顯的挺了挺, 似乎有些緊張。他海選時表現的並不亮眼, 跳了一個編舞,還放了好幾次炮。
黎砚知看著屏幕上花花綠綠的詞雲, 其中關於夏侯眠的最高頻詞是混混長相,點開詞雲就會從上到下排列高頻詞的來源評論。
最高贊是這樣一條,“他的長相是那種,在縣城裡,放學後會不苟言笑地護送你回家的小混混。”
黎砚知濃墨一般的眼睛低下來,眼中的亮色被漆黑含糊其中,似乎是覺得有趣,她將這條評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語氣讀了出來,然後笑著踩住了夏侯眠的膝蓋。
察覺到夏侯眠忍痛的表情,她笑得更開心,“我是喜歡你所以才欺負你,”她撫平夏侯眠的眉心,“別傷心,我很喜歡你的。”
李錚對她們的各種親密已經習慣,他默默把臉側過去,好讓自己此刻顯得不那麼討嫌。
他的躲閃過於利落,並沒有看到夏侯眠瞬間發白的臉色。
好在黎砚知很快被其他詞雲吸引,夏侯眠的第二個高頻詞是“高中肄業”。點開來的最高贊評論是:高中都沒上完嗎?天吶,不能接受,不是學歷歧視,但至少高中要上完吧。
這條評論的點贊竟然比最高頻詞的點贊還要多,黎砚知把平板砸到夏侯眠身上。
夏侯眠撿起平板,他不知道怎麼哄黎砚知順氣,開口吞吐了幾次又咽回去。
李錚是提前看了這些分析的,他答應了黎砚知要讓夏侯眠出道,自然就會將這件事放在第一順位去辦,夏侯眠的營銷和造勢他都是找的最好的團隊。
“這件事很好解決,我看資料上夏侯眠的父親已經病逝,時間很湊巧,我會讓營銷號在適當的時間將這兩件事掛鉤。”李錚神色淡淡,話裡絲毫沒有對他人家事的避諱,夏侯眠抬頭側了他一眼。
也對,這才是李錚平時待人的態度,他一向是目中無人的公子哥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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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李錚對黎砚知過於服從,服從到幾乎吞噬了他的人格,才讓夏侯眠忘記了自己隻是一隻狐假虎威的狐狸。
黎砚知對他的安排並無異議,她朝夏侯眠勾勾手指,隨後捏住夏侯眠湊上來的下巴,“你這張臉很好看,”她的手指來回描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流淚的時候,會有很多人心疼的。”
“李錚說的那些你記住。”黎砚知抬手拆掉了他脖子上的頸環,“記得賣慘,但不要太明顯。”
門外有人來催,敲了三聲之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選手準備一下,馬上開始直播了”。
李錚站起身來,骨節分明的手自然垂在黎砚知肩膀一側。
夏侯眠看不見黎砚知的表情,隻看見黎砚知乖乖牽上了李錚的手,由李錚拉著她推門離開。
他的手緩緩攀上空蕩蕩的脖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預感。
那個頸環可能再也回不到他脖子上了。
回公寓的路上,黎砚知坐在後座,她側著臉看著窗外,可窗外並無景色,反而有些荒涼。
等紅燈的間隙,李錚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黎砚知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她原就不是話多的性格,可從沒有像這般沉默過。
李錚總是看不懂黎砚知的想法,他不知道黎砚知為什麼要讓夏侯眠親自賣慘,不說效果如何,單說這謊言被拆穿,這反噬的威力也是買營銷的千倍萬倍。
他將視線收回去,決心不再釐清之中的彎繞。
他隻要黎砚知玩的開心罷了。
*
輿論說變即是瞬息,再加上奇星娛樂財大氣粗,流水一樣的kol砸下去,各種reaction視頻以及人氣成員的站姐圖被瘋狂套轉,網絡對《繁星季》的風評很快走上真香環節。
節目的熱度也在第三次公演2組《tonight》舞臺的出圈而迅速高漲,《tonight》舞臺各個成員的個人直拍也因驚人的播放量直接衝上熱搜。
雲朵娛樂的大樓裡,張經濟人坐在沙發上朝對面的兩人推過去一本策劃書。
“這是奇星過段時間要開的一個語言類節目,你倆要是有興趣我給你們談個常駐,反正最近也沒什麼行程。”
胡豆先坐不住,他大喇喇地將策劃書攤開,花花綠綠的圖案晃眼,他迅速地往後翻著,最後手落在預算片酬上點了點。
1000萬。
胡豆眉開眼笑,“妥!”
大羅看見他猴急的模樣,沒忍住嘲笑,“又缺錢了?你小子不會是在外面賭了吧!”胡豆沒好氣地將策劃書抽走,“你這人不能想別人點好的。”
“我就不能是想創業了嗎!”
“有區別嗎?那也沒比賭好哪裡去啊。”
胡豆一杵子把大羅拱出去兩米,“滾一邊去。”
老張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又開始頭疼,他咳嗽了一聲,兩個人才又意識到還在談正事,又囫囵正經下來。
大羅也仔細看起策劃書來,他皺了皺眉,“就我倆嗎?”隨後他抬頭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李錚,言外之意並不難理解。
李錚似乎沒在聽他們的談話,他穿了件白色毛衣,顯得沒有往日那麼銳利。
可也許是那白色太冷,讓他的背影很不近人情。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現下落地窗外被厚重的雲層裹住,那一望無際的模糊像是生生壓過來,讓人看起來有些窒息,總之是不太舒服,外面的格子間很多處的窗簾都掩著,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也不知道李錚在看什麼。
經紀人將策劃書收過來,“對啊,前端時間路原的私人行程鬧得不太愉快,這樣端端水對你們誰都好。”
大羅還要再問,就被外面一陣爭執打斷。
“路先生您不能進去,裡面正在談事情。”
“我也是樂隊裡的一個,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大羅和胡豆聽出路原的聲音,有些遲疑地對視了一眼,路原平時一向是個沒脾氣的泥人,從沒聽見過他如此的疾聲厲色。
連站在窗前的李錚都轉過身來了。
下一秒,辦公室的大門被一陣聲勢浩大的響動推開,門板有些可怖地拍在牆上。
路原直直衝起來,張經紀臉色不太好看,這個時間路原本來應該在錄制節目。
再一看,他差點氣暈過去,路原身上的麥包還沒摘,這是從錄制現場跑過來的。不等他發難,路原就氣勢洶洶地略過他,直接衝著李錚的方向大步邁過去。
“李錚,你腦子被人當泡泡糖給嚼了吧!”
“我去”,這是其他三個人心裡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路原竟然罵人了?
李錚神情看不出端倪,隻是站在原地。
大羅和胡豆又緩緩對視一眼,更邪門的是,李錚竟然沒生氣。
什麼情況?
路原一聲罵過去之後,大腦也清醒了一點,他扯下來腰上纏著的麥,“你們出去吧,我有點事情要和錚哥聊。”
大羅拉了一把胡豆,兩人又架上老張,三個人迅速撤離。
室內又安靜下來,路原看著對面那雙日漸沉默的臉,第一次篤定地開口,“其實,你和黎砚知關系並不好吧。”
“至少,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李錚心髒驟然一縮,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好讓自己看起來繼續泰然自若。
他不知道路原發現了什麼。
不等他開口,路原又繼續自顧自開口,“不過砚知不想讓我知道的,我也不會去想知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錚不想聆聽別人對黎砚知的各種忠心,尤其在自己沒有資格的時候,聽著尤其刺耳。
他冷冷打斷路原。
路原也不再鋪墊,他看向李錚的眼神格外咬牙切齒,“你為什麼要籤下夏侯眠!”
在演播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路原簡直以為李錚瘋了。
李錚依舊是那一副淡定到令人發指的模樣,他坐到沙發上,“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被我們學校開除,”他看向李錚,李錚正摸著手上的銅黃色戒指,格外心不在焉。路原氣極,抄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往下砸去,“他霸凌別人你知道嗎!”
李錚的身體頓了頓,眉毛不自覺地皺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他的任務會有很大的失敗幾率的,他冷聲,“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他抬頭,卻直直對上路原充滿著惡意的眼睛,像是突然看懂了些什麼,路原往後退過去,終於熄滅了火。
“夏侯眠那一場校園暴力的受害者,”路原像是說不下去,又艱難開口,“是黎砚知。”
短短的三個字,卻像一塊滾落的山石頃刻間壓住李錚,他帶著一種茫然又痛苦的表情瞬間站起來。
第30章 囚徒
路原高中的時候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
他喜歡上了一個人, 做了春夢,還當了跟蹤狂。
他的媽媽是個很隨心的性格,在身邊人都費盡心力和資源為孩子鋪路的時候, 他媽媽嫌麻煩連戶口都懶得遷,在京市一路上到初中, 他才發現自己沒有京市的戶口, 被老師提醒之後, 他媽媽一腳油門把他扔回了原籍上高中。
隨後給他請了個阿姨照顧他, 又一張機票飛去南法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