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樣類似的電話還沒有斷過,甚至有人特囂張地問她:“要不要廢了你那個渣前夫?跟你說,我爸是哪個哪個,廢個人就跟廢個玩物兒似的。”
謝悠然聽得汗如雨下,翻到網上才曉得自己微博下面都鬧翻了,全是安慰她和罵宛南平的。她問編輯怎麼就到這一步了,編輯說:“你不知道?是你朋友啊,以你為原型寫了一篇小說發出來了……”
謝悠然照著她給的地址尋過去,才曉得是葉唯安朋友。可能互相轉發幫忙是這個圈子裡的慣例吧,盡管兩人不熟,她還是在她所有的自有媒體上,替自己不遺餘力地吆喝著新書,不但吆喝,還十分煽情地附贈了一篇差不多一萬來字的短篇小說。謝悠然稍微看了看,老實說,那文章寫得挺感人的,姑娘文筆好,真正是妙筆生花,她那麼懦弱、無趣的性子,在她筆下硬是變成了個堅強、幹練、自珍自愛且十分聰明善良豁達大度磊落如風愛女如命的天下第一好女人!如果她不是故事裡的主角的話,她也會被那故事裡的女人所感動,順帶恨死那個渣前夫!
謝悠然看罷,不曉得該感動還是該惶恐,雖然她曾經一度也恨死了宛南平,恨不能吃他肉剝他皮斷他骨,但是,那也隻是幻想一下罷了,他終究是孩子的父親,將他批得這麼鮮血淋漓的——她不是於心不忍,她就是害怕宛婷和宛妤長大後會不好想!
別人在學校裡說起,她們面上也很沒有光啊!
躊躇半天,她還是決定給葉唯安打個電話。
葉唯安的產假已經過了,剛上班便接了個比較大的經濟案子,忙得昏頭昏腦的,接到她電話時嘴上還在跟人說著一串的名詞術語,末了才問:“不好意思啊悠然,我忙死了,你有事?”
言外之意是,沒什麼大事的話就掛電話了啊,她很忙很忙。
人家生計大業全在工作上,謝悠然不好耽誤她,隻得訕訕掛了電話。看著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勢頭太猛了,萬一發展成網絡暴力怎麼辦?雖然她挺樂意看到宛南平倒霉,但是一不小心牽連太廣了,也不是她所想要的結果。
於是隻能自己去和葉唯安那朋友聯系,低眉順眼地先謝謝她替自己新書打廣告,然後小心翼翼地要求:“能不能,把你那篇短文撤掉?”
她那朋友倒是爽利,一聽她這麼說就答應了,隻是笑她:“你怎麼這麼怕事?就算他們鬧到你前夫那,那也是他頭疼,哎,多麼好的報復機會,就這麼白白放過了。”
話裡話外,看不起她的意思很明顯。
謝悠然很鬱悶。如果可以,其實她也想快意恩仇,得了勢就恨不能將那個鄙視拋棄過自己的男人踩到泥地裡去。最難過的那段時間,她還幻想自己成為絕世女俠,武功登頂,走到那男人面前,輕輕動一下指頭就嚇得他俯在地上嚎哭討饒,她踩著他的腰背叉腰仰天大笑——後來這境頭還讓她用在打冰塊BOSS裡面了,小宛婷代替她做成了這一切。
雖然是惡搞式的,但也不無她的幻想在裡面,因為她太清楚,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宛南平可以倒霉,可以一名不文,但他聲名全臭,傷害的卻不僅僅隻是他一個人。
這就是現實,很讓人無奈的現實,她就算想報復,也得有所保留,但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理解?
和宛南平失敗的婚姻,至少讓謝悠然學到一點,那就是夫妻之間坦誠的溝通和交流,有些事情,她會適當地保留,但有些事,該說的,她也會坦蕩無畏地全部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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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這麼大的事,她是兜不住的,宋建輝遲早會曉得。所以她下班後也沒直接回家,徑直將他約到外面一起吃飯,然後跟他說了這麼些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包括她曾有的報復念頭,她有些沮喪地說:“我承認,當初跟公司定那麼個宣傳方案的時候,我是有往這方面想過的,但那也僅隻是想告訴大家,我站起來了,堂堂正正地站了起來,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就可以了。”
可現在,鬧到這一步,該如何收場?
隱隱地,她有並不太好的預感,事情的態勢,並不能她所能控制的。
宋建輝聽完,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模樣,笑著將她抱到他膝上坐好,說:“收什麼場?到哪個山上就唱哪個歌。也不用替宛婷和宛妤擔心,她們比你想象的要堅強,隻要你不瞞著她們就行。而且宛婷的是非觀,比你好。”
看到謝悠然略有些不滿地瞪著自己,他笑著刮了刮她的鼻頭。
謝悠然挺感動的,這個男人,最是知道如何來安慰她。她抱著他,想要問:“那你呢?我的舊賬總被人揪住不放,那你就不會感到不舒服嗎?”
一個“哪你呢”才出口,她的電話響了,謝悠然漫不經心地掏出手機,隻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微微一怔。
即便將手機裡宛南平的信息全部刪除,但他那個十來年從未變更過的號碼卻比他那個人,更令她記憶深刻。
她抬起頭,看著宋建輝,有些無奈地說:“是宛南平。”
宋建輝看著她一臉的沉重,不由得好笑,作勢要拿她的電話,問:“我幫你接?”
“算了吧。”謝悠然笑笑,離婚這麼久,宛南平主動打電話給她的次數五根手指頭就數得過來,還每一次都沒好事。
這一回,她猜也能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她坐著沒動,按了通話鍵。電話一接通宛南平失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謝悠然你神經病吧?你以為弄些神經病來我就怕你了?可惜你再愛我也沒用了,花樣出得再多我都隻覺得你可憐,你就是趴在地上舔我腳趾頭我都嫌你惡心!你以為,就出本什麼臭書,耍那點小手段就可以把我整倒?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咱們回頭走著瞧!”
宛南平一氣說完,電話就“嘭”地斷了線,想來以他的脾氣,那手機必然是給當場報廢了。
他如此怒意滔天,謝悠然反倒覺得挺解氣的,至少,他再不能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雲淡風輕你就是坨狗屎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她看著宋建輝,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怎麼辦,他要跟我宣戰了啊。”
宋建輝摟著她,淡聲回答:“不要怕,有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悠然不是一個動手能力很強的人,軟妹子,逼到天邊了還是做不成聖鬥士。
所以我把虐渣的任務交給眾網友。
89、
手機摔在地上,發出的巨大的響聲還有彈跳起來的碎片使得邊上的彭鳳都嚇了老大一跳。宛南平一向斯斯文文的,這時候,臉上神情卻扭曲猙獰到有些可怕。
硬生生咽下那聲尖叫,彭鳳看看屍首分離的手機,吞了口口水,站起來趴到宛南平胸前給他順毛:“做什麼生這麼大氣呢?就憑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不成?”
宛南平恨恨的:“出了本書就了不起,就想把我整垮掉,她太天真了!”說著他扒開面前的女人,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個號碼,“給我找家公關公司來,要精通網絡炒作的,立即、馬上!”
其實也不怪宛南平如此生氣,他最近諸事不順,心頭正冒火得很,謝悠然這事算是捅到了他的槍口上。
現在看來,離婚那會,宛南平的事業算是達到最巔峰狀態了,他起事得早,眼光也辣,百利商貿在本地算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地,一般的企業進來,根本就沒法和他抗衡。尤其是後來他接受彭鳳的建議,花高薪從外地請了一批高管過來,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這也是他欣賞彭鳳轉而和她勾搭上最大的原因。
但是風水輪流轉,總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說法,這還沒三十年,不過三年不到,鳴羅灣就來了一個商業大伽,人家不但資金經他雄厚,經驗比他豐富,就是位置,也是得天獨厚的——就在百利商場的對面,兩個隔路相望,簡直就是打擂臺一樣的存在。
這段時間他們開業,百利這邊的營業額流失了起碼有50%以上!
他根本就已經回身不及,最近幾年,他的錢分散流入賭場、房地產、股票和期貨市場,外面人看著他好像是家大業大,其實內裡怎麼樣,他自己最清楚!
正焦頭爛額的時候,公司裡接二連三收到莫名其妙的電話,一通的排揎,說他怎麼怎麼惡毒,怎麼怎麼無恥,離婚為了讓老婆淨身出戶,連給自己戴綠帽子的事情都敢做!還詛咒他拋妻棄女,不得好死!
他本來是不曉得的,下面都把這些電話壓下去了。是他自己今日興致來了上公司網站一看,才曉得整個被黑了!他和彭鳳的婚紗照給P成了遺照,大大地掛在網站首頁,他們家的網站整個就變成了靈堂!
宛南平幾乎要氣瘋!
他看了上面的短文才曉得,是他那位賢惠的前妻出息了,離婚三年後,當作家了,還出書了,哈!
所以,她這是要來找他報仇來了麼?法律上追述不到,就想從道德上審判他?!
太可笑了!
彭鳳聽到他要請公關公司,不由得眉頭微皺,也顧不得這當口挺出來會不會惹怒他:“花那個錢幹什麼?一幫子吃飽了飯沒事幹的人也值得你花這大力氣對待?”
宛南平冷笑一聲:“他們是不值得,但謝悠然值得,我看她日子是過得太悠闲了!”轉而又有些狐疑,嘲諷地說,“怎麼你現在倒是心軟了?當初提出要讓我戴綠帽子一分錢也不要給她的人是誰啊?!現下她欺到你門上了,你又好性兒了!”
彭鳳給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主意是她出的,但真正去做的還不是他?就像是那些投資,賺了還好,虧了的全部算在她頭上——男人啊,看著光鮮,內裡真是一點用也沒用!
不過這些話,彭鳳也就是肚裡轉轉罷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宛南平現在再怎麼樣還有百利這麼大的殼子在,就算鬥不贏,轉手賣了也值不少錢的……
彭鳳在算計宛南平那點子家當的時候,還能嬌笑著出主意:“我哪是好性兒了?我就是覺得,殺雞焉用宰牛刀?她那個人,弱點簡直太明顯了,愛你們那兩個女兒愛得像寶貝似的,當初你能用她們逼著她那麼快同意離婚,現在就不能逼著她自己去網上給我們澄清麼?”看宛南平額角抽搐似有動怒的模樣,她嚇了一跳,忙妖妖娆娆地小心附上去,“南平啊,你也別覺得我心思毒,我這麼說也沒要你將孩子怎麼樣。你不是說很想宛婷那妮子?現在我們有兒子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尋個理由,重新把宛婷接回來,一來逼得她投鼠忌器,二來她回來了,你就有兒有女了,也是圓了你一個心願不是。”
宛南平聽罷,目光沉沉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
她依然還年輕,皎好的身材,漂亮的臉蛋,整個人精致妖娆得就跟個小妖精似的。
但現在,他居然也覺得有些厭煩了,謝悠然太木訥無趣,但這個女人,又過於精明算計了——這樣想的時候,他渾忘了當初是為什麼和彭鳳在一起。
激情消失得如此之快,這是連他也沒有想到的。
那會兒,這個女人讓他體味到了和謝悠然婚姻生活裡從來沒有體味過的滋味:浪漫、激情、狂放。三十來歲的男人,手上有錢又有了闲,對婚姻開始產生倦怠的情緒,這個時候彭鳳的出現,簡直就是旱久了的地上出現的甘霖,那麼令人驚喜和激動。
甚至令他有了十幾二十歲初戀愛的激動與豪情。
加之她又是如此善體人意,小意溫存,懂事大度,還有著海歸高學歷的良好出身,能助他事業登上另一個高峰——簡直就是完美的夫唱婦隨。
可也就是這個女人,她畫出來的美麗大餅,讓他現下不但身陷資金困境,還不得不接受前妻發來的道德宣戰!
現在又說要他拿自己的女兒出來逼謝悠然。他就算再不是人,但還多少有一點做父親的良知好不好?當初是當初,當初他也真想過把兩孩子都留下來的,隻是到底受不得她們兩個的哭鬧,後來順勢把兩個女兒都給她,就是因為他自己很清楚,不管宛婷還是宛妤,養在謝悠然身邊總好過養在他這裡!
這個女人!宛南平煩躁地揉了揉額角,推開她豁地站了起來。
彭鳳被他推得差點摔倒,嬌呼連連都沒得到他半點回應,不由恨得牙根暗咬,見他提了衣服就要出門去又不甘心,追在他後面問:“你去哪兒?”
他“呯”地將門關上,連話都懶得搭理她。
宛南平要去哪兒?
摔門出來的時候他還沒有明確的想法,但走出辦公室,見到身前身後的員工那異樣的嘲弄的眼神,不由得怒意又潮一般往心頭上湧。他以前是什麼人?本地媒體的評價是:最有良知的本地企業家,最有前途的儒商菁英。現在,卻如過街老鼠一般,被人指指點點!
這都是拜謝悠然所賜!